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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一笔谈_砚丞书【完结】(116)

  老道说着连连打了几个喷嚏,江墨回屋给他倒了碗茶过来,老道见了就推拒:“我这人好酒,茶水这样斯文玩意不适合我,你屋子里有酒么?”

  江墨摇头,“我不喝酒。”

  老道只得说:“我得入城一解酒瘾,丫头,后会有期。”

  除夕那日,江墨去了城内购置些物事回来,明日岁朝,那妖说好了要来,她得备下一些东西,省得他来了之后什么也没有。

  只是路上她又碰见了老道长。

  那老道长在街上这里看看那里瞧瞧,这要过年节的光景果然不同往日,热热闹闹让人看了就高兴。

  他一眼发现了江墨,忙过来说:“今日你是一个人,老道我也是一个人,何不咱爷孙俩凑在一块喝两杯?咱也热闹热闹,何如?”

  江墨自然是不愿意,她得早些回去准备,明日他要来了……

  但江墨抵不住他一再盛情,被拉着去了那客栈。

  道长说:“丫头只管放心吃喝,老道有的是银子。”说着要了一壶酒和几样菜。

  江墨向来滴酒不沾,她推了酒杯,换了茶盏过来。

  老道长兴致颇浓,对着她天南地北侃侃而谈,谈及他的捉妖史,又滔滔汩汩,呶呶不休。

  江墨说:“那妖也有好的,好的妖也收么?”

  老道长已半醉,听了这话下意识地不赞同,“那妖之所以为妖,多半是动了邪念,老道至今未曾碰见过好的妖。”

  江墨也不和他争辩,人心尚且难分善恶,世间诸妖或善或恶,更是难以明辨,兴许蔺傒文那妖精只待她一人好而已……

  天色暗了,江墨怕回去的路上夜里不好走,急忙拿了银子出来结账,细心地嘱咐老道上楼去休息,不待老道反应,她提着东西就跑。

  她回来之后,又忙了一阵才回屋就寝。

  只是前半夜她在床榻上辗转反侧,大概是刚才喝太多茶水,精神头上来了,直至后半夜她才慢慢睡过去,一觉天亮。

  江墨万事做足了准备,还用那晨间细雪烹了茶,只等他来。

  近日以来她可谓计日以俟,一心只盼着岁朝时,他如约而至……

  只是,饶是她青眼望穿,春山蹙损,心底一沉再沉,桌上的油灯都已经点上了,他始终不来。

  那日不过一句戏言,他兴许没放在心上。

  老道再见到她时,见她满目愁思,不似往日那般温和细腻地笑开,便打趣道:“丫头这是怎么了?遇着心上人了?不敢和他挑明了说话?”

  江墨心不在焉,只笑笑地摇摇头,提着个药箱走开了。

  慢慢的雪不再下了,雪初融时,天气冷得连江墨都忍不住打哆嗦。

  近日她发过一次病,但并无大碍,忍一忍就能过去,应该是蔺傒文的治疗对她起了作用,病发时没有往日那么又猛又急,直攻心房。

  只是前段时间雪化了之后,晴了几日又开始下雨,淅淅沥沥地落了个满天满地,像是要把仍弥漫人间的冰寒给冲刷下去。

  黄昏时分,江墨撑着油纸伞回来的路上,听着雨水噼里啪啦落在伞面上,一时走神了,亏得她还能顺顺利利回到家门前。

  她进屋之后,走到案桌前倒了杯茶,她望着泛黄的茶水倏然一愣,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子再熟悉不过的清冽之气,只是那气息极淡,像他来过一阵又离开不久的余韵。

  江墨转身跑了出去,油纸伞还靠在门廊的柱子边上,她顾不及拿伞,就这么冲进了雨幕当中仰着脑袋四处张望,像被掐住了喉咙丝毫喊不出声,脸上被雨水浇了个透,却另有一股热流从眼角淌下来。

  走了……

  又走了。

  江墨就这么待在雨中,天地间淌着雨水,她身上的青色衫裙也淌着雨水,一股汹涌的热潮直逼心房,烧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僵直着身体,一直到那黑影出现在门廊前,她依然一动不动。

  蔺傒文步出门廊,一步步走到她跟前,道:“寒气未散,当心再受凉。”

  江墨有些迟钝,嘴巴张了又合上,最后才断断续续地说了两个字,“我……热……”说完就往前倒下去。

  蔺傒文接住她时,终于发现了她浑身发烫。

  ***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感谢【jessure】姑娘投雷,鞠躬哈哈哈

  ☆、第九章 春秋

  江墨虽意识混沌,但却能清晰地感觉到环绕在周身的那阵隐隐冒着寒意的清冽气息,那寒气正慢慢地渗入自己的皮肤里,迅速平息了火势。

  她这副……踊跃争先投怀送抱的模样,自己浑然不觉,蔺傒文一只手托住了她的身子,不至于让她沉入水底。

  这寒潭里的阴寒之气不及忘川河万分之一,对于凡胎而言,久待则致命,但沈江墨体质特殊,她身上的热疾甚至足以抵抗忘川河,更何况这小小的一方寒潭。

  但这寒潭对医治她的热疾却十分有用处,比他慢条斯理地给她运气有用许多。

  只是她到底是凡胎,即便有佛息护体,其体胎终究还是抵不住长时间的寒气入侵,那一次她就因为待太久而受寒。

  她身上的热气慢慢地已经消退不少,脑子也清醒了几分,她的手摸到他的衣襟攥着,额头抵在他肩上始终不言不语。

  蔺傒文垂眼,见她目光清澈,神态也十分明朗,问道:“醒了?”

  江墨觉得喉咙还烧着,只动了动脑袋,算作回答。

  良久之后,他怀里的消瘦身躯正簌簌发颤,他一动未动看着,只问:“冷了?”

  江墨依然不吭声,他的身躯似乎并不比这寒潭暖得了多少,可她却觉得靠在他身上比泡在这寒潭里要舒服许多,只是那寒气沁入皮肉里到底让她有些招架不住。

  她不开口,他就不离开这寒潭,左右这寒潭要不了她的命,倘若她再大病一场,也是她自己造来的劫数。

  蔺傒文再次看向她时,发现她竟是快要睡过去,他喊醒了她,将她拉回现实的那一刻,她终于打了个寒颤,绕在他肩颈上的那条手臂将他搂得更紧些。

  片刻后她终于开口说话,说的却不是要回去,“道长说,人妖殊途,可书上不是这样说的,那书里的鬼怪受了恩泽尚且知道报恩,何况是我。”

  “你可想好了。”蔺傒文平稳清冷的嗓子,竟比这潭子里的寒气更为逼人。

  这世间她一身孑然,待她好的无几,日子那么漫长,她心里又冷落得太久,难得有个亲近自己的,期许太甚而慌不择道又如何?只要待她好那她便不问是人是妖,不问是同道或是殊途,更不问长长久久。

  蔺傒文抱着她从寒潭里上了岸边,接着不过一瞬的功夫,江墨感觉自己回到了床上,而他就立在床边,一身衣物正淌着水。

  他一如神祗,冷眼睥睨众生相,对她所作所为,所思所求,亦如作壁上观。

  江墨身上的衣裙把枕被给染出一片水渍,她的手指紧紧扣着床沿,一时不知所措。

  他面上端的是一贯的冷淡,眸光沉沉,道:“我命犯孤辰,向来与那红鸾天喜无甚干系,我并非你的结发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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