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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货小当家_米可麻【完结】(206)

  梁师傅与娘子多年未曾有子,后经人提点好不容易求来一服仙药,也不知弄些什么做出来的,花了重本,几乎连早预备下的棺材本也一并贴上,方才到手。

  吃下去却真的有效,很快娘子结胎并安安稳稳诞下一子,生得雪团玉琢一般,夫妇俩捧在手心里长大,成人后,却不想入勤行想做大厨。

  梁师傅也觉得如此甚好,勤行伺候人,大厨也是伺候人,后者却比前者高一级,再一个,也不必整日躬身陪笑。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当年京里,有个姓秋的大厨,实在风光,引得众人追随不已,无论有资质无资质的,都想混进这一行来,也蹭些风光。

  梁师傅到底有些人脉,不必走弯路就找到了秋子固一位徒弟,正跟他在一个东主手下,也是京里数一数二的饭庄。

  那人替他美言几句,秋子固总算点头,同意先看人再说。

  于是梁师傅两口子精心将儿子打扮了,知道秋子固是有洁癖的,儿子从里到外都是新衣,用松香熏得一尘不染,指甲缝里也剔得干干净净。

  正文 第234章旧日恩怨

  领着儿子上了门,梁师傅满心欢喜,总觉得应该可以入得秋子固法眼的。自己在京里也算有些名气,儿子又是一表人材,聪明伶俐。

  为人父母,看自己后代总免不了有些偏爱,正因此梁师傅觉得很好的儿子,到了秋子固这里,却不太入眼。

  也怪机缘不对,当年的秋子固春风得意,本就天赋极高再加上众人捧着,生性又是偏冷不善交际的那种,落在世人眼里,便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孤高。

  秋子固没看中自己儿子,梁师傅失望之极,本是灰了心的,不料几天后,却又喜闻转机。

  徐府本来伺候跟前多年的一个管事,病得起不来,此人本是专司饭前餐后,与秋子固搭档多年,一个管后厨,一个管桌前,一直照应得很好。

  这人不能伺候,换了几个徐公公皆不满意,秋子固便想到了梁师傅,开始自然是不肯的,梁师傅舍不下跟随多年的东家,原一直对他很好,逢年过节,家里有个变故,东家一直通融周到,打点得很好,多少年下来,也有了感情,不似雇主,倒像家人。

  可秋子固却提出个最让梁师傅不能拒绝的优厚条件:你辞了旧东家,我收下你儿子。

  梁师傅整思寻了三日,最后咬牙,挥泪告别旧日东主,且照勤行旧例,就走也得让东家找得替代的人才行打铺盖,可徐府催得急,为了儿子前程,老子只得背下骂名。

  后来听说旧东家一直没寻着合适的人,为这个,耽搁下人家整三个月的生意。

  梁师傅一直为此时心里不快,可看着儿子每日欢天喜地跟在秋子固身后,师傅师傅地叫个不停,他再有愁,也忍得下去了。

  只没想到,这个欢喜,只维持了三天。

  “令郎实在资质有限,”三天后秋子固叫了梁师傅去,也不避人,就在众伙计面前,直接面对面地开了腔:“我这里不收平庸之辈,请梁师傅还劝令郎回转心意,别再这一行讨饭吃了吧!”

  那一天伙计们背地里的不屑和嗤笑声,直到现在梁师傅还历历在目,余音在畔,同样让他不能忘记的,还有儿子受辱后,抬不起头来,挂在眼角的两滴眼泪。

  于秋子固,这是常事,甚至伙计的笑,也是常事,笑惯了,也就不觉得被笑者有什么寒碜了。

  反正入行学艺,都是从打落面子开始的,笑人的,当初也被人这样笑过,皮厚成自然了。

  其实能被秋子固当面拒绝,已属不易,多少人连到得他面前的机会也没有,更别说被他提点了三日了。

  可儿子是被梁师傅两口子捧在手心宠惯了的,哪里经得这样的打击?简直可称灭顶,顿觉里子面子尽失,于是当天晚里,就悬了梁。

  梁师傅娘子哭瞎了双眼,最后也随子而去。

  徐公公好好宽慰了梁师傅,又重重打本发送了其家人,是照多年老家人的例给的赏银,众人都觉得,梁师傅面上应该有光了。

  可在梁师傅心里,却不这样想,自己本已落下个背信弃义的名声,为了什么?不就为了儿子一偿心愿?

  这如今倒好,自己来了,儿子却走了,家破人亡,从何而起?

  不都是你姓秋的一句话造成的么?!

  于是才引出后来一段故事。

  毕竟是什么事?

  这一回却是梁师傅知道,秋子固蒙在鼓里了。

  “当年我对不起你,”如今的秋子固已不同当年,经过冷暖世情的,再不复当年孤高,因此就算不全是自己的错,此时也一并揽下:“令郎的事,是我亏了你。”

  梁师傅眼里的泪,叫恨蒸干了,再抬起头来时,目中隐有凶光:“你害我家破人亡,就这两句话轻轻一笔带过了不成?!”

  秋子固声音微哑:“那梁师傅期望我如何偿还?”

  梁师傅重重跺了下脚:“用命来还!”

  飞扬的尘土迷住了秋子固的双眼,刺激得他几欲落泪。

  “你想得容易,”梁师傅的声音,透过滚滚乌尘,挤攘锋利地刺进秋子固的耳中:“我才不要你的命,我失我爱,我也要你尝尝这滋味!”

  说罢,梁师傅大笑起来,不知怎么的,这笑声听起来,并无报复时冷厉和以及达成后的痛快,反而绝望,似一个人落入无底深渊,怎么也爬不上来,最后只好以笑自慰。

  永失我爱是什么滋味?

  当年的秋子固不知道,十年后,他总算浅尝略知。

  “也是老天有眼,”梁师傅的话还在延绵不绝而来:“人说否极泰来,我看你是泰及否至!当年到底还是被赶出京去了吧?哈哈哈哈!”

  本来还有一句话要说的,可梁师傅到底还是又憋回了心里,也许还不是时候,也许,他自己也觉得说不出口?

  总之,梁师傅的话就到此为止了。

  接下来,反是秋子固打开了话匣子:

  “自小我便处处被人逢迎,从不知挫折二字如何写就。也是天要罚我,自令郎去后,教训接踵而至,”秋子固倒还能保持平静:“十年一折,眼下,又到了我该换地方的时候了。”

  梁师傅的眼睛,暗中又闪了一下,却没接话。

  “当年为一高僧之言,我离京背乡,如今守了十年,也差不多是时候再回去看看了。高僧若在,我要问他,当年的历劫,是不是满了?其实我看到梁师傅的第一眼,就知道自己错在何处,又因何受罚了。不止为令郎,当年心高气傲,也许伤及许多,有自己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一并受下了,担了十年。”秋子固的脸色愈发苍白,目光却纯黑到几乎隐进月影里的地步:

  “你要回京?”梁师傅吃了一惊,忽然脑海里浮出珍娘的脸来。

  秋子固又何尝不是?整半个月来,他除了想她,没想过别的,可也只是想一想而已,凭心里烧得发疼,他始终忍住了没去湛景楼一次。

  疼得实在忍不了,他就捏指尖,用外部的疼来止内心的伤,这就叫以毒攻毒。至于效果,反正他是真没迈出过一步,不过人,却是十五天里瘦了二十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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