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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月_恪非【完结】(45)

  长庚听罢又皱起眉。

  可皱眉又能怎么办呢?这宅子里面还有一个连破月都看不出身份的东西,长庚如今只是一个平常人,她多说无益,只能将话闷在心里,又宽慰了他几句,才往家里走了。

  日头下,白咔咔的阳光亮的没有一点儿阴影,崔老爷站在门口阴鸷的眼死定着他们,直到他们拐过了山头,看不见影了,他才对手里的鸟笼道:“再等等,等把时机熬熟了,我将这嫩皮的女人蒸给你吃。”

  ☆、影子

  夏日炎热,才过了三天,小芳的尸体便不能在家里停了,往日家里的主心骨早如断了一半魂和亡女一并下了地府中了,因此小芳的葬礼也是谢大河主持的。

  亡女未嫁,按理来说应该还是安葬在自家的祖坟处,可崔员外一早便来了,他身后跟着忠仆,在谢大河抽搐的眉眼中落座在逼仄的小屋内。

  屋里来来往往尽是村里的人,看到了德高望重的崔员外都同他打招呼,直到屋子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崔员外才逗着自己的鸟慢慢道:“谢大河,按理说小芳还未嫁到我家便去了,这聘礼得退回来是不是?”

  谢小芳死后,谢大河的妻子已然有些疯癫了,他如今攥着谢小芳的聘礼钱,还待准备再找长庚家坑一笔,准备娶个媳妇生个大胖小子好好过日子哪里会愿意把这个钱拿出来?于是他握着旱烟斗将自己的手擦了又擦,绷直着嘴角看着小芳的棺材一句话都不说。

  崔员外当了那么多年的官,别人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他便知道他们在想着什么,何况这老人失孤,替自己的想的、操心的也难免有些多。见谢大河这副不情愿的样子,崔员外将鸟笼搁在桌子上,摸着自己的胡子沉思道:

  “按理说小芳没嫁到我家也不是我家的人,你家应该把这聘礼钱退给我。”

  谢大河紧紧绷着自己的唇角,手抓着自己荷包里的钱袋子死牢。

  崔员外掀了掀眼皮,“不过,这又不是你家主动愿意退亲的,这天灾人祸的,谁能想的到?况且小芳这孩子长得十分不错,若进了我家指不定还能得个大胖小子呢。你们家失了孤以后的日子怕也不是不好过,这样吧,既然小芳死了这门亲事我还是认,聘礼钱也不必退回来,这小芳啊就进我们家的祖坟吧。”

  崔员外一番话正好打中了谢大河的算盘,只要能把自己手里的钱保住,就算自己的女儿未嫁要入别人家的祖坟又如何?反正人死都死了,又不能超生,他们活人总得给自己找番活路吧。

  当下一拍即合,将事情敲定下来。

  既是要入夫家的祖坟,这灵牌还有墓碑的姓氏都要改一改。

  还好崔老爷想的周到,连匠人都带来了。

  在谢家小小院子里陆陆续续来了不少村民,当听到崔员外这般做事后都在心里暗暗赞许,这般有情有义的人物即使老归老就算多纳几个妾又算得了什么?若他还愿意纳妾,村里有姑娘的人家哪个不愿意攀上大树好乘这姻亲的凉。

  破月和长庚就住在不远处,听到小芳今日上山,也准备去送一程。

  长庚今日依旧穿着一身洗旧了的长衫,裤脚被粗布裹紧,一走路,长衫边角交替间可窥见修长的腿肢。

  见破月的眼神凝在那,长庚顺着她的视线看,然后扭过头脸侧红的不像个样子。

  破月轻笑一声,走在前面:“别遮了,快走吧,当心误了时辰。”

  长庚抿抿唇,走在她身后。

  当走到小芳的住处时,崔家正好将她的灵牌和墓碑重新刻好,还没踏进她家的大门,就有村妇拉着长庚的袖子:“长庚你来作甚?这谢大河如今是钻了钱眼里面去了,你要是进去了还又不得将小芳的死怪在你头上?”

  长庚垂下黑长弯弯的睫毛,朝她比划道:“小芳生前对我多加照顾,如今她要上山我得送她一程。”

  那村妇家受过长庚的恩情,听罢低着头将他拉到墙角,垫着脚细细瞧了一会儿道:“你还是先回去,等小芳的事儿落定了再去也不迟。哦,对了,刚才崔员外过来和谢大河商量好了,小芳入崔家的祖坟。”

  破月听见,喃了句:“这事情的走向越来越有趣了。”

  正想着,崔员外提着鸟笼身后跟着忠仆欲要出门,好巧不巧与破月长庚碰了个照面。

  谢大河送着崔员外出门,见到长庚目呲尽裂,握紧了旱烟斗道:“你这杀人犯怎么还敢出现在这?”

  破月抱着胳膊将他那张瘦削的脸,精明的眼扫进眼里,冷哼道:“什么杀人犯,不都说了嘛,小芳的死和我们家长庚没有关系,她脖颈上的伤口乃是僵尸所为,你看看。”说着她拉着长庚的袖子,将呆头呆脑的长庚拉着转了一圈道:“我们长庚能在太阳下好好待着呢,怎么可能会是僵尸!”

  众人都将这看在眼里,并不那么容易糊弄,谢大河从鼻尖喷出愤恨之气,一挥大掌就要赶他们出去。

  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崔员外将话头理清楚了,眼睛珠子一转,歪着身子提着鸟笼道:“小芳是被僵尸咬死的?”

  谢大河只跟他道小芳出了意外去了,但究竟是何种原因并未细说。一听崔员外压低嗓音,欲要追究,谢大河生怕他嫌自己的女儿尸身不净,忙解释道:“我还不知道那‘僵尸’究竟是人还是鬼呢,哪里能够说得清。崔员外莫听他们胡说,我家的女儿多半是被人害死了,还将这由头怪罪到僵尸的头上。”

  崔员外深思片刻,啧了声,颇为遗憾道:“若小芳真是僵尸所杀,那指不定她还不能进我家的祖坟。家里有规矩,进去须得干干净净,不沾上什么邪祟,免得祸殃后代。”

  这小芳进不了崔家的祖坟,自然也不是他们崔家的人,那谢大河还是得将自己的礼钱退回去,听到此话,他急了,红的像辣椒油的眼睛将怒火烧到长庚身上去,粗粝的手指刺啦啦戳进长庚的肋骨:“什么僵尸,都是他们的说辞,明明杀了我家的女儿,还扯这些鬼怪的,真以为我会信么?”

  小芳脖子上的伤口大家都看见了,做不得假,谢大河如此说辞倒是有些胡搅蛮缠了,于是有人抵了他的话头道:“这牙印大家都是看到了的,怎么可能是人为。”

  谢大河眼睛转了一圈,烧黑了的旱烟斗朝长庚手臂上砸去:“怎么不可能是人?我瞧就是他做的!没看到他是个哑巴么?说不定他就是僵尸,喝了血黏了喉咙说不出话!对!就是他!”

  长庚从小无父无母,是村子里的人看着长大的,再加上他会医术,无偿替他们看病又是还有赠些草药给他们,村里的人都向着他。如今看到谢大河没脸没皮的将屎盆子扣在他头上,都看不下去道:“谢大河!你还要脸不,人家长庚你还不知道,不了解?你忘了前些年你的腿被山上的滚石砸断了的时候,还是人长庚半夜里从被窝里爬出来给你治的么?”

  谢大河被他们说的脸又青又红,最后一摆袖子道:“一码归一码,那好,那你们说说为何我家小芳的手里攥着长庚的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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