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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月_恪非【完结】(65)

  她再不是孤零零的一个人,从此以后她有长庚,有家,有了另外一个温暖的世界。

  破月的眼睛慢慢变得明亮,眼里映照着长庚如玉的脸。

  长庚俯身,在范水惊愕的表情中如雁过无痕一般在破月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缱绻又深情。

  破月身上忽然充满了力量,哪怕世界都与她为敌,可只要长庚在她的身边她便不怕。

  将一切交待完后,破月退到范水身边,唯见白光一闪,二人便缩地成寸消失了。

  屋内终归空寂,只余长庚一人。

  门外鬼怪的哭声从黄泉深处传来,凄厉的风撕扯着门扇,破月在走前将结界都布好,再厉害的鬼怪也不能靠近长庚半寸。

  长庚待破月走后,整个人身上镀上一层浓厚的煞气。

  他明白破月喜欢他,可他不仅仅只要这些。

  他要让他的名字烙在破月的心田,哪怕是沧海桑田,哪怕是斗转星移也不能更改片刻。

  他漆黑的眸子盯上门把手,而后垂头看着脚下的结界。

  无论再厉害的结界都有缺陷,它能防御鬼怪的入侵,可是却不能阻碍一个人从这个结界里走出去。

  他一步一步,金黄的结界落在他的身后,他的手握住门把手,朝后一拉。

  凄风汹涌而至,将他的衣服吹得鼓鼓的。

  从黄泉里的逃窜鬼怪闻到新鲜的生灵味道一个接一个扑面而来。

  长庚直面着,却淡淡的笑了。

  能有什么,能比死亡让破月愧疚一辈子?

  ☆、弑子

  哀牢山,山下红杏林十里,此时正值春日,花开的正好。山头覆盖着终年不化的积雪,风吹过来有些凉意,空气又冷厉又干净,却没有一丝瘴气的味道。

  破月疑惑的转过头,范水淬了一口唾沫,拿着红缨枪掘地三尺便骂道:“尊上,你是不是觉得我框了你,这里风和日丽,山青水美哪里有半点瘴气?可这千真万确乃是那西楼的土匪窝子!这只能说他们爱收拾爱干净,还知道自家的地盘弄得干净漂亮。”

  范水着实对西楼的怨气极大,肚子里一向没有半点文墨的他,硬是蹦出了好几个成语。

  破月望着哀牢山,凝神细望,只见山峦黄土下黑色的烟气不住的四处流窜,恰是,范水也正好用红缨枪掘了一个坑,里面黑色细长的虫一见到阳光便如烟灰散去了。

  范水极其膈应着玩意儿,他握住红缨枪,将上面的泥点子甩干净了。

  西天王听闻有了女儿的消息也带着兵将赶了过来,看到破月在此,他的心定了一多半,可仍是记挂着自己的女儿。

  “小女,小女就在此处?……”

  殊不知九天玄女不见的这些日子,西天王每天心肝肠子如尖刀来回绞一样,刚开始他想着,若是捉到西楼这个人定将他碎尸万段,慢慢的他的心里便只期望他的女人能够平安无事便好。

  如今站在这里,他的女儿也在这其中的某个地方,可他的心却生了近乡之情,生怕看大女儿受了点滴苦痛。

  如此同时,哀牢山里,西楼一身白衫坐在石椅上,身旁的美人拿着葡萄美酒夜光杯挨个来敬他。

  他来者不拒,一一饮罢,他单手执着杯盏,翻手将夜光杯里的残液倒尽,一双猩红的眼死死的盯着大殿正中的一个女子。

  大殿正中,九天玄女已不如天界中那般盛气凌人,行为娇俏,此时的她宛若一朵开败了的花,眉目之中死气横生,若不是她腕间挂着凤凰木源源不断给予她灵气,真怕她下一秒便香消玉殒了。

  西楼也怕,他爱她,爱的卑微,爱的恶劣,若不是他趁机抢走了,凭他的身份地位哪里能靠近她片刻?

  他知道他对不起她,可事过之后他也想过弥补她,无论给她什么,说什么笑话她都如死了一般,闭着自己的眼睛,仿佛多看他一眼便是恶心!

  可凭什么?无论怎么样他如今都是她的丈夫,女人须得以夫为天,哪怕她之前身份早怎么高贵,如今到了哀牢山里还不是得仰人鼻息!

  他恋她,疼爱她,可这些都不是她作践他的理由!

  西楼手腕一歪,手里的夜光杯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左右侍女相视一眼,白玉一样的胸脯贴了上去:“山主为何又要置气,难道又是我们姐姐妹妹惹你不开心了么?还是——”

  这些女仆都是哀牢山里修炼成精的女妖,因为西楼法术高强,神通广大,这哀牢山的精怪都依强一般归顺了他。他们都知道山主对大殿中的这个女子在乎的很,可奈何那女子从未给过他一个正眼。

  他们有隔阂,众女妖们更是乐的不可自持,反正不论怎么挑拨,他们都是戏外人,戏外人看戏还怕戏台子搭的不够高么?

  西楼一步步走近九天玄女,可她闭着眼只当他是一团空气。

  西楼蹲下来,挑起她一绺头发丝,叹息道:“你果真要这样子和我过一辈子么?”

  一辈子这三个字太可怕,九天玄女眼睫毛颤了颤。

  “还是说,你连你儿子的性命都不管了?”

  西楼原先是凡间的秀才,屡试不第,又看尽人间险恶,心里郁结之气盛然,难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他西楼到死都是一个蝼蚁一样的角色?

  可机会来了,他偶然之间救下一个魔界中人,并且从邪书中看到若能食尽魔物的心肝肉便能洗髓成为魔界中人。

  魔界在三界上备受排斥,可西楼却不介意,只要能有力量只能让他脱离这蝼蚁一样的生活,他怕什么?他怕什么!

  于是他凭借着那人对他的信任,将他宰杀屠尽,饮他的血吃他的肉,将自己凡人的身上从这具脆肉的肉身上剥离出来,穿过沉厚馊臭的沼泽淤泥来到了魔界。

  没有炫目的日光也没有清新的空气,魔界环境恶劣,黑风苦雨,地面干裂寸草不生,除了魔鹫豺狼几乎没有什么可吃的。

  这里的世界甚至比凡尘更加险恶,西楼不禁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可遥遥五十年过去,他没变老甚至连头上的青丝都没白一根,一个人有了漫长的生命,只要他努力还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

  于是他从一个夫子慢慢伸出手朝上爬,从一个茹毛饮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变成魔王殿里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变成了他自己想成为的人,却发现自己却变得不像自己。

  他肮脏、歹毒,机关算尽无恶不作,可他却最喜欢洁净、纯粹的东西。

  他心思诡谲,一向用最大的恶意去揣度他人,从未发现世间竟有那样美好的少女,一撇一笑,一娇一俏都是三界中最美的姿态。

  他心念一动将神思分了一缕留在她身上,发现她身份高贵,言行举止虽然傲慢但却纯真,相反对待那些身份低微的仙娥也从来不摆自己的架子。

  好像这世间上美好的东西有一半落到了她的身上。

  可这么好的她,他这辈子穷尽此生也不能正大光明的站在她身边。

  他难耐,辗转反侧,思来想去直到东方既白才做了个决定。

  有些东西拿在手里,吃到嘴中只要没咽下去便都不是你的,所以西楼觉得将她吃入肚腹,木已成舟,要死都要死在一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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