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瞳点头道：“真是厉害，我都不知道。”
前头阿旁也一样潜入海水中察看，两人一同浮起来，对视一眼，并不上船去，阿罗道：“殿下，碧沨将军好像和什么人打起来了，对方不一般，像是龙族的人。”
严都平问：“多远?”
阿罗回：“十里不到，过来的速度很快，我和阿旁都摸不清状况，为今之计，往回走或许能避过，我和阿旁在下面护着。”
严都平想了一下说：“不，不能往回走，进了雾阵很难再找到出去的路，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和碧沨能打起来，恐怕是水晶宫的人，中间一定有误会，我们或许还能调停。”
“是。”
阿旁听到，扶着船对上头三个人说：“前面有危险，殿下让我们原地待命，道喜，一会儿若有事情，我迎上，你把她们两个护好了。”
道喜说：“明白。”
芸娘回头看了看姑娘，姑爷搂着她，一定不会有事的，她握着恍恍的手说：“恍恍，我听说海水是咸的，你平常一口盐也吃不得，一会儿若遇风浪，你往我怀里躲一躲。”
恍恍笑道：“芸姐姐忘了，我是妖精啊。”
阿旁知道她上了船就未曾心安，有些担心，嘱咐她说：“你别小瞧了蓬莱洲的结界，殿下都会被限制使不出灵力，莫说你这样的小妖了，只要船不翻，你千万稳住了别掉下来，道喜一个顾两个也难，你多留心。”
恍恍第一回见他这样认真讲话，从他微皱的眉宇间读出一份焦虑，问他道：“你是在担心眼下的处境，还是在担心我?”
阿旁垂了垂眼说：“都有吧。”
恍恍心想，这可是患难见真情?这么多年架吵下来，真吵出感情了?她看见他双手稳稳地抓紧船板，扭头看着远处严阵以待，第一次发现，原来他是这样可靠的一个人，平时再怎么不着调，遇到险境也不会慌，会跳出来护在自己身旁，会嘱咐自己千万小心，想想在天清寺，就是自己把他从塔上扔出去了，他也还是会天天来送药，自己的恶作剧虽然成功的不多，但也害过他几次，他除了骂骂人也没用别的办法出气，这么一想，还真是个不错的男人，自己记恨他当初的一扔之仇，怎么忘了，还有一衣之恩呢……恍恍记性很差的，可是和他的事情好像都记得。
她想得出神，突然听到阿旁的声音：“来了!”
远处，一只青蛟和一只玄龙在空中缠斗，啸声震耳欲聋，他们在空中斗了一番又潜入海中，巨浪掀过来，船随着浪花高低晃动，杨瞳一个侧身，看见水面之下一只样貌怪异的大鱼游了过去，拍着严都平说：“官人你看，那只鱼好像长了一个牛头!噫，还很大!”
严都平没看着，鱼已经游远了：“你要是没看错，那应该是鳙鳙鱼，这种鱼脸就像牛一样的。”
杨瞳笑问：“和英俊什么亲戚?”
严都平指了指前面说：“那儿一龙一蛟打架呢，你看什么鱼啊。”
杨瞳道：“我有些害怕，他们长得太吓人了。”
严都平道：“之前还说你胆子变大了呢，这么看还是没长进。”
杨瞳笑笑，严都平问她：“降龙咒可还记得吗?”
杨瞳想了想念道：“天道毕，三五成，日月俱，出窈窈，入冥冥，气布道，气通神，乾卦初九，坤卦上六，恶龙险蛟，永劫尘迷。对吗?”
严都平把她念的咒握在手心，笑说：“一字不差，在这儿灵力有限，希望你的咒能让他们停下来。”
杨瞳疑惑道：“我一点灵力也没有，再说随口一念的，能管用吗?”
严都平道：“试试不就知道了。”他起身踏水而出，立在浪头，将手中的降龙咒送入海水之中，原本暗涛翻涌的海面渐渐平静下来，不多会儿，敖释和碧沨都变成人形浮出水面，敖释还迷迷糊糊的，碧沨先清楚过来，起身见礼道：“见过阎君。”
严都平问他：“那是水晶宫的世子吧?你们怎么打起来了?”
碧沨道：“他误触我的结界，按道理应该表明身份，解释缘由，的确没有恶意我才能放他走，可是这位世子，什么也不说就想逃跑，我怕他另有所图，所以要拦下一问，不知他急的什么，就和我打起来了。”
严都平又问：“你们两个打了这么久，一句话没搭上?”
碧沨道：“他说他是在和一只鱼比赛，我觉得荒谬，他一只龙，还是东海的贵族，为什么会和一只鱼比赛呢，一定是搪塞我的借口。”
敖释甩了甩头坐起来：“娘的，老子说实话还没人信了!你们有没有看到一只鳙鳙过去?”
严都平道：“早过去了，只怕已经出了雾界。”
敖释一下清醒过来，猛地扎进水中又化龙游去，严都平回神已不见了龙首，根本来不及拦住，黑龙有些急不择路，擦着两只船游走了，龙尾掀起的巨大波澜让海面上的两只小船再难保身，巨浪中摔了个粉碎，还在船上的四人也跌入海中，道喜慌乱之中只捞住了芸娘，阿旁被浪打得老远，根本看不到恍恍在什么地方，碧沨见敖释又逃脱，立马追了过去，阿罗朝着杨瞳游去，眼看就要抓住她了，一浪又起，又被冲散，这一下接一下的，还真叫人知道了何谓无妄之灾。
☆、七十八
上回说到，敖释与五郎的鳙鳙鱼比试，半路误触了蓬莱守护神碧沨的结界，一龙一蛟打了起来，严都平原本已用降龙咒叫二人停了战，谁知道这敖释心急求胜，急吼吼又向崇明游去，碧沨是个死脑筋，话没说清，怎会容他轻易脱身，也入海追去，掀起一浪又一浪，把杨瞳几人的小船撞了个粉碎，除了芸娘有道喜护着，其余人皆四零八落，各自向海里沉去。
阿旁很快找到了恍恍，她在海水里一泡，全身没有一处还是好的，阿旁心疼极了，抱着她坐在木板上，柔声安慰着：“不怕不怕，上了岛就好了，上了岛就好了。”
恍恍疼得全身抽搐，嘴巴一张一合，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阿旁竟然有些想哭，又怕眼泪掉下来再灼到她，只能忍着，严都平过来，虽然他急着找瞳儿，但看到他这样子还是不忍心，挥手将海上零碎的木船拼起来一艘，嘱咐道喜说：“你先带他们上岛去，碧沨不在，前面的路应该不难走了。”
“是。”
严都平捏了捏阿旁的肩膀，纵身入水找瞳儿去了。阿罗在水下潜了很久，奇怪的是，既看不到姑娘，也感受不到玲珑和逍遥的剑气，姑娘好像…消失了一样。
阿罗很着急，不断向深处游去，就算被浪打得再远，都不应该看不见啊，何况此时浪已经平息下来，蹊跷，蹊跷……
杨瞳掉进海里，冰冷的海水刺激着她的肌骨，好在从前学过胎息法，勉强还能闭一会儿气，她挣扎着向上游，可腕上越来越长的红绳告诉她，自己在不断往下沉，她挣扎得越厉害沉得越快，知道是陷阱，她索性放弃挣扎，任由身子沉浮，水里有一种诡异的静谧，杨瞳渐渐憋不住了，捏着鼻子闭上了眼睛，这不是第一回离死亡如此之近，如果官人找不到自己，今天就这么淹死了…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见上阿瞒一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