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湛脑子轰地炸响，失去了所有反应能力。
樱九站了起来，华丽的裙裾随着她的步伐迤逦，她慢慢走到重湛的跟前，美眸中有着毫不掩饰的恨意：“重湛殿下，这一次你是不是又要洗去我的记忆呢?”
重湛俊颜惨白，樱九嗤然轻笑，拂开他的手，从他身边绕过往司命殿外走去，重湛下意识扼住她的手腕，不让她走：“你去哪儿?”
“我去找紫苏。”樱九严厉喝道，“请殿下放手!”
她居然伤害了紫苏。
为了她四处奔走到处求人最后不得不进入昆仑幻境的紫苏。
她真的恨不得杀了自己。
第105章 仙劫
“不许去!”重湛收拢了五指, 将她的手腕握得更紧, 力气大得快要将她捏碎了，樱九疼得皱眉, 还是面不改色的勾起红唇：“好, 那就不去了, 索性我也有话想跟殿下说。”
重湛不想听, 可他不得不听。
“我不是卷萝, 永远也不会变成卷萝，如果殿下真的对卷萝抱有愧意, 那就别再纠缠我, 如此才不枉卷萝对殿下痴心一片。”
五百年前, 卷萝魂飞魄散就注定世上再无此人。
她体内的确有卷萝一缕魂魄，但更多的是老树滋养出的新魂魄，她是独立完整的人，有着新的思想意志，最最重要的是——她不爱重湛。
重湛将她视作卷萝的替代品, 折辱了她也折辱了卷萝。
她同情他一念之差失去所爱，但那些同情被他的所作所为消耗殆尽, 甚至对他不经意间滋生的朦胧好感, 也荡然无存。
她想, 她终究是不爱重湛的，比起待在重湛身边，她更渴望自由和自我。
她也明白为什么在懵懂无知间决定重湛的那一刻，她有着诸多不确定和不甘心, 如果真的相爱，应该如卷萝一般视死如归。
“殿下，收手吧!”
这是樱九最后能对重湛说的话。
世上唯有感情勉强不得，就算强留下了她的人，也留不住她的心，何必再苦苦相互折磨?
重湛眼睛发红，嗓音沙哑地低声道：“灵儿，不要开这种玩笑，我承受不起。”
樱九抿了抿红唇，撇去心中那抹不忍，道：“我没有开玩笑。”
重湛握紧了拳头，狠狠瞪着她像是能够一口把她给吞了，怒声质问道：“难道你从来没有爱过我?难道凡尘六年全是镜花水月?难道在你心里，我始终不过一个薄情寡义强迫于人的混蛋?”
“如果你不喜欢我，你又为何答应嫁给我?你分明是喜欢我的，你左不过怨我抽去你的记忆，我愿意为我所做的事情道歉付出代价，随你怎么高兴都好，说这些伤人绝情的话，你是不是觉得我没有心，还是根本不会疼?”
“我不许你离开我，我亦不会放开你，封妃大典马上要开始了，跟我走!”
他的感情是对卷萝还是赵灵素早就分不清了。
但又有什么重要的呢，他深爱着她是不可更改的事实。
卷萝也好，赵灵素也罢，他不能失去她。
绝对不能。
重湛不容分说地拽着樱九离开，樱九似乎没使劲儿，一声不吭的跟在他的身后，当重湛怀疑自己只不过拽了个分身，回头一瞧，对上了樱九波澜不惊的美眸，步子不由自主的停了。
她一根一根缓缓掰开他的指头，重湛想用力抓住她却似挠着一朵虚无的云，不受控制的垂了下来。
她说：“殿下，有一样东西我想还给你。”
重湛的心猛地一跳，骤然缩紧了瞳孔，震惊地看着她，隐约猜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脸色铁青，厉声道：“住手，你想干什……”
尾音一字湮灭在唇齿间，已然来不及了。
樱九闷哼一声，她的手裹着仙力穿透了自己的胸口，金光大盛间，鲜红的血液流了下来，幽绿的光芒一跳一跳的被她剖了出来，紧紧握在掌心里，递到他的跟前。
她的容颜在动手的一刹就白成了薄纸，惨败得可怕，仿佛随时都会死去一般，可她的神情是那么坚定决然，没有一丝动摇。
“谢殿下赐我一颗木心，教我尝到世情冷暖七情六欲，但它不属于我，如今还给殿下。”
重湛薄唇颤抖着，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樱九的声音虚弱而清晰：“如果不是因为它，我也不会鬼迷心窍答应嫁给殿下，紫苏算的没错，我的确是殿下的命中之劫，是我害得殿下弥足深陷执迷不悟，好在为时不晚。”
“如今我与殿下两不相欠，我愿堕入轮回不再为人，从此与殿下永不相见。”
重湛的手中放入一颗跳动的心脏，因为取出来的方法太过残暴，它的起伏有些微弱。
樱九艰难的转过身，步子蹒跚的往前走，胸口处滚落的血滴了一路，最终慢慢消失在仙云的尽头。
重湛一点一点慢慢转过视线，痴傻地看着掌心中的木心，额间魔印挣扎欲出，无从宣泄的悲痛化作了仰天长啸：“啊——”
银龙穿破天际，哀绝震耳的龙吟使得天地变色山摇地动，整个天宫阴云密布，雷电一道道劈下，将屹立了万年不倒的重湛神殿劈裂。
重湛——入魔了。
樱九强撑着走到了紫苏的鸿蒙殿，她一踏足紫苏就立刻感应到了，闪身出来一看，脸色大变：“灵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