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空紧了紧下巴，像说什么，最终只是低着头，“我想等她。”
虽然知道这个男人做了很多对不起阿烟的事，但詹姆斯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很好看。
不是以前桀骜不驯的好看，也不是冷漠凉薄的好看，是这种深情而又小心翼翼的少年模样的好看。
可惜是个男人。
见劝不动他，詹姆斯也只能先回去了。
“还不肯走?”女人专心在画板上涂色，随意地问道。
“关心地话自己去看。”詹姆斯也有些不耐烦。
他真的很难理解中国人的纠结。
为什么明明爱着，却硬是要躲着呢?
要是躲着躲着忘了对方还好，但萧瑟烟心里就只有林空。
就算他死了，她心里也是林空的墓碑。
那时候在林家被她拒绝，他伤心得很，跟朋友去山谷玩漂流散心。
结果好巧不巧，萧瑟烟就挂在崖壁上，一半在空中，一半在水里。
他那时吓得要命，好不容易从死神手里抢回她的命，她第一句话就是，“不要告诉林空。”
她那时还看不见，詹姆斯就带她到国外去治眼睛。
好在她也知道这种时候她除了接受没别的办法，但她一直强调以后会还他的恩情。
那一刻，詹姆斯就知道，他们一辈子都没可能了。
手术很成功，她很快就恢复了视力，靠着非凡的西画天赋和他的推荐，很快就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西画家，甚至要举报第一个个人画展了。
但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直到那天，她在街角看到林空找她的视频，她哭成那个样子，他才知道错在哪里。
这些日子她是过得很好，顺风顺水，但是不像个人。
也许想起林空会让她痛，但起码那样的萧瑟烟，是活生生的。
而不是那个感觉没有一点人类感情的烟凉。
于是他让她回国。
她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答应了。
心里要是有想见的人，怎么可能忍得住。
她也想要一个解释的吧……
a市的天气向来诡异，暴雨总是说来就来。
不消几秒，路上的行人几乎全散了，几个来不及跑的被雨砸得哇哇乱叫。
她的视线突然收紧了。
詹姆斯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果不其然，林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犹如雕塑一般。
萧瑟烟一直盯着他，然而并没有什么动作。
就是专注地看他，心无旁骛。
突然，林空不知道发什么疯，对着楼上大喊起来。
起初，下雨的声音太大，听不清他在喊什么。
但他越喊越用力，一声大过一声。
他喊着：“萧瑟烟，对不起!萧瑟烟，我爱你!萧瑟烟……”
一遍又一遍……
詹姆斯不知道他喊了多久，但是他知道，直到雨停，萧瑟烟都没有下去。
没想到，萧瑟烟回国后和林空的第一次见面，竟然是萧瑟烟主动提出的。
那天林空就像第一次跟女朋友约会一样，准备了好久，却还是紧张。
其实当年的真相，她多多少少也知道了。
但她一直不愿意听他解释。
她怕，他只要解释了，她就那么原谅他了。
她也知道他的身不由己，言不由衷。
但是她受到的那些伤害，是真真切切地伤了她的感情。
尽管理智上，她不怪他，但潜意识里，她是怨他的。
他们约在奶茶店。
当年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真正坐到这里，不感慨是不可能的。
时间真的残忍，他们之间，那条巨大的沟壑，从不见愈合。
一眨眼，仿佛就是最初的甜蜜，又一眨眼，仿佛又是他难忍的折磨。
一字一句，历历在目。
昨日种种，皆成今我。
“什么时候一起去看看爸爸他们?”沉默良久后，还是萧瑟烟先开口。
“你想去我们现在就可以去!”林空当真跟当年第一次约会时一模一样。
小心翼翼，唯恐出错。
萧瑟烟不由得笑出了声，发自内心的。
林空觉得这个笑容有些恍若隔世。
那样明媚单纯的笑，他有多少年，没有看过了?
他也跟她笑。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她更远了。
巫弦一直嚷着要住阿烟住过的地方，林老爷子出院后，他们就直接搬过来了。
巫弦突然老了很多。
以前看着比同龄人小一辈的人，终于有了符合年纪的苍老。
就跟林老爷子一样。
也许，这就是所谓的代价吧。
然而，现在的巫弦，看上去即快乐，又满足。
萧瑟烟可以很自然很亲昵地喊林老爷子爸爸。
但她却一点都不习惯喊巫弦。
她们相见的时候，尽管内心波涛汹涌，但却都沉默着，不说一句话。
还是有些尴尬的。
成长的标志无非就是不再热衷于表达心绪。
大多时候习惯沉默，但就算不说话，也有了懂你意思的人。
一顿饭过后，尴尬的氛围已经散得差不多了。
林空和萧瑟烟一起散步，谁也没有说话，一前一后，不远不近，就这么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