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停在楼梯前犹豫，闻萤拍拍她的肩，“走啦!经理又不吃人。”
如今一个月过去, 闻萤的业务愈加熟练了。
免不了犯错挨训，也见识到身边跟红顶白的嘴脸, 所幸她顺利通过培训考核。
闻萤嘴甜, 勤勉，多大委屈都咽得下去, 还懂察言观色反应快，人前永远无懈可击。
连一向吝于夸奖新人的兰靖也忍不住说：“很厉害嘛。”
*
不过很快还是发生了意外。
那天晚上，两家公司在联谊活动后订了鸿海的包间吃饭，当班的服务员全都忙得脚不沾地。
两边的老板齐坐豪华包间，然而负责接待的少了两人。
那两人不凑巧请了假，兰靖叫住闻萤，话不多说地赶去，交代她负责上菜。
豪华包间一般接待指定的高消费顾客，或者重要领导，在那工作的服务员业务专精，工资也比普通服务员高出许多。
闻萤临危受命，内心十分忐忑。
她转念又想既然都是阔气的老板，怎么也比普通客人好伺候吧?
至少一开始，确实如此。
她们严格按照工作流程配合着，一切顺利。
然而闻萤注意到，一桌男客已是酒酣耳热，唯独一位女客仍郁郁寡欢。
从他们只言片语中，她得知这女人是某位老板的妻子。那位老板对这种盯梢的行为很是不满，连座位都和她隔开，席间完全忽略她，一劲地与其他人推杯换盏。
于是那位女客点了两瓶威士忌，示威一般命兰靖把酒摆在桌上，自斟自饮。
这举动叫那老板一时下不来台。
他站起身，拍着手说吃饱了换个地方玩，随即往外走去。
众人不便表露，纷纷心领神会地跟在他身后，笑说“吃得好饱”前后离开包间。
兰靖连忙跑去问，剩下那女人怎么办?
老板大手一挥：“管她干什么……”
折返回来，兰靖对闻萤苦笑：“先这样吧，去泡杯蜂蜜水给她醒酒，我再叫两个人过来撤台。”
及至闻萤端着杯子走来，兰靖用眼色示意她别说话。
包间里，那位女客依然在喝闷酒。
看她妆容精致，衣装考究，闻萤猜不出年龄，只能判断大约四十多了。
另外两人伏在她身边蹑手蹑脚地收拾，大气都不敢出。
等了片晌，房中突然传来玻璃杯掷地的碎裂声，闻萤吓了一跳。
原来那女人往地上砸了只高脚杯，怒气汹汹地指着门边的兰靖大骂：“那狐狸精是不是你?我就知道他在外面有人!看我那么不顺眼!”
闻萤赶紧端来蜂蜜水，温声细语地劝她喝。
谁知她眼睛一鼓：“你笑什么?觉得我很可笑吗?你.他妈.的又算个什么东西?”
兰靖见闻萤被骂得两眼发直，桌下轻轻踢去一脚，暗示她别理会。
然后两人默契地蹲下，捡拾玻璃碎片。
兰靖对闻萤耳语，不要和她计较，她喝醉了。
闻萤默默点头。
谁知那女人弯腰看到她们说悄悄话，顺手抄起一块碎玻璃，冲兰靖挥去：“都是贱.货!”
闻萤没多想，伸手替她挡住。
左臂处的黑色制服割破一道口子，皮肤沁出一线鲜红。
*
后来闻萤几乎是被五花大绑地架到员工宿舍，几个同事簇拥着她，非要她好好休息。
闻萤过意不去，心里那点委屈早就烟消云散，“没事没事，贴张创口贴就行。”
“对对，沈遥去拿创口贴，无菌纱布也要一包!那个江双喜，你去倒杯水，要依云的!还有何攀，你去员工餐厅打个饭!”名叫李达豪的男同事从闻萤进来第一天，就表现出有别于其他人的热心。
他在这干了三年多，算来年纪比闻萤还小两岁。
其他人看出他的用意，不满地揶揄：“那你呢?孤男寡女，很可疑哦!”
李达豪豪气干云：“听说今晚有检查，这门就敞着，我做事情光明磊落!保证对得起良心!”
可惜当房间里只剩下闻萤和他，李达豪的气势瞬间坍塌。
他默不作声地打湿一条干毛巾，拧干了递给闻萤，指了指她的手臂。
“谢谢。”
闻萤知道这是让她用毛巾捂住。
鸿海大酒店的新员工宿舍才刚建成，取代了过去四人间的高低床，每间房里统一按两张床的标准，就算是实习生也一样。
干净整洁的空间里，连同独立卫浴、衣柜和写字台一并备齐。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闻萤收回视线，看李达豪坐在遥远的床角玩手机。
他额头还冒着几颗青春痘，身形清瘦，似乎注意到她的目光，顿时局促不安。
闻萤想缓和他的紧张，笑道：“他们应该很快就回来了吧?”
“啊?”李达豪微怔，随后有些失落地点头，“嗯，很近。”
“对了，你陪我来这，会不会耽误你时间?”
“不耽误不耽误!”李达豪连连摇头，脸上闪过自得而狡黠的笑，“我们这种老油条，不会有事。”
“……老油条。”闻萤嚼着这三个字，樱唇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