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凛脱了鞋在床上躺下了,睁着眼睛盯着床顶的雕花。
心情莫名沮丧。
从前她仰慕他,他觉得正常。
想他堂堂亲军指挥使,要权势有权势,要财富有财富,相貌英俊,武功高强,能力卓绝……
可他胸无点墨,一点风雅也不懂。
而她却是个才女,不爱权势也不爱富贵,怎么就看上他了?
该不是一时晕了头?
万一哪天清醒了,会不会认为自己配不上她?
身体疲惫外加心情低落,他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了。
楚谣听不见他的动静,怕他着凉,起身将窗户关上,又扶着腿往床边走,去帮他盖被子。
寇凛睡的不沉,迷糊中知道是她,并未醒来,只抬起手臂一把拉住了她的手。
怕他惊醒,楚谣没有挣脱,顺势在床边坐下,安静的用眼睛描绘着他的睡颜。
一直以来,楚谣只以他的想法为准,从不抱怨他对自己的忽视,的确有讨好他的意思。
看上去没有自尊,可喜欢他,去讨好他。他开心,她看着也开心,有什么不对的?
至于委屈,楚谣心知他只将她当个伴儿,不会倾注太多心神在她身上。若觉得委屈,也就不会答应嫁给他了。
不着急,慢慢来。
早在断腿后她重新学走路那艰难的半年里,她就明白任何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
事尤如此,何况人心。
虽然因为过往的经历,令他心有阴霾,可他本质其实很善良,甚至有几分古道热肠,这是难能可贵的优点。
楚谣始终认为,自己是捡到宝了。
想着想着,感受他手心湿漉漉的。随后手被他抓的一痛,险些叫出声。
寇凛猛然惊醒,坐起身子,额头布满汗珠。
楚谣也顾不上手疼,问道:“怎么,做噩梦了?”
寇凛许久才平静下来,点头:“是、是啊。”
他梦见自己也像陆千机一样,在楚谣生辰的时候,特意准备了一个松木盒送给她。
她打开一瞧,是一根亮白剔透的骨簪,欣喜雀跃:“夫君这次送的竟不是金簪。”
他献宝一般:“喜欢吗?这可是拿你最爱的云端居士的骨头打磨成的簪子。还是他画画用的右手骨。”
然后,他就被楚谣拿骨头簪子扎死了……
“什么噩梦?”竟能将他吓成这样,楚谣十分好奇。
“没什么。”寇凛哪里敢说实话,胡乱遮掩过去,“梦见从前上战场时一些不愉快的经历。”
楚谣当然不信,正欲开口,忽觉一阵头晕。
寇凛连忙扶住她,见她这幅反应,微愣道:“楚箫晕血症又犯了?”
楚谣轻轻拍着额头,五官皱成一团:“应该是,他不是和袁少谨去书局了么?”
“我回来时还曾去看了一眼。”寇凛将她抱上床,盖好被子,“我这就过去。”
……
寇凛往书局去的路上,恰好遇到正好回来禀告的暗卫:“大人,楚百户和袁百户出事了。”
寇凛边走边问:“怎么回事?”
暗卫回道:“烧死了一个人,是本地陶知府的小儿子陶辕,火灭了后立刻送去最近的医馆,过去便没气了。”
寇凛皱了皱眉:“书局失火了?楚箫和袁少谨可有伤着?”
暗卫道:“回大人,书局并非失火,只那陶辕烤火时烧了衣袖,独他自己烧起来了。”
寇凛凝眉:“烧了点衣袖,扑灭岂不容易?还能烧死他?”
知府公子出门肯定是带着家仆的,就算没带,袁少谨会武功,反应也不慢,不可能坐视不理。
暗卫却道:“烧的极凶极快,有悖常理,所以路过的巡城卫已将书局围住,本地推官正往那里赶。而两位百户大人与另外两个秀才身为疑犯,被巡城卫拿下了,还在书局二楼,等着推官来调查。”
寇凛语调一沉:“疑犯?”
昨个死了位县令公子,他被当成了疑犯。
今儿又死了位知府公子,楚箫和袁少谨被当成了疑犯。
还真是有意思。
吩咐一声:“去将贺兰大小姐请到书局。”
“属下遵命!”
……
寇凛走去书局门口时,这栋占地面积颇大的二层小楼,已被兵士团团围住。
百姓们议论纷纷。
“这也太邪门了,连续两天魏公子和陶公子都死了。这魏公子……哎,人都死了,也不好再说他的不是,反正不可惜。但这陶公子多好个人啊,年纪轻轻,前途无量的,怎么也死了呢?”
“要我说,还是十年前地龙翻身,将咱们洛阳城的地脉风水给翻坏了……”
“我觉着也是,不然这些年怎么这么不太平……”
寇凛在人群里听了会儿,他们说的地龙翻身,指的是十年前松县辖内天水镇发生的大地动。
松县与洛阳离的不远,天水镇尽管只是个镇,却也颇为富饶。十年前四更天时一场大地动,地面崩裂出无数深沟,屋舍纷纷倒塌,天水镇百姓死了一半之多。
临近镇子也遭受波及,死伤惨重,连洛阳城都倒塌了不少房屋,死了几百人。
朝廷当时还拨了钱赈灾,但大地动之后,接着又闹起了瘟疫,几番折腾下,天水镇死的不剩多少了,余下的人与附近镇上的百姓纷纷迁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