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瞅着阿元将满一岁,也没能将“姓”给确定下来。
最后还是柳言白给提了个建议,不如用抓周来决定。
由楚修宁出一杆笔,寇凛拿一块儿金子,阿元最先抓什么,就姓什么。
“再过七日,阿元就一岁整了。”晚间,哄儿子睡下之后,楚谣坐在妆镜前绾发,准备去净房沐浴。从铜镜中看着正伏案查阅卷宗的寇凛,怕吵醒儿子,她压低声音,“夫君,你和爹准备拗到什么时候?”
真要靠抓周来决定?
还请见证人?
一个内阁权臣,一个亲军指挥使,楚谣真好奇他们为了赢过对方,也不嫌传出去丢人。
寇凛翻了一页卷宗,啧啧嘴:“那要看爹准备和我拗到什么时候。”
楚谣放下梳子,扭脸看着他,无奈的很:“其实你心里很清楚,阿元姓楚对他往后更好一些,你也并不在意阿元跟不跟你姓,你就是铁了心和爹作对。”
寇凛从卷宗里抬头:“早在福建我就想与他和解了,可他根本没有与我合解的意思,谢从琰都答应将管家权给我了,结果从福建回来之后,谢从琰竟然出尔反尔,还住了进来,与我说个话,总是阴阳怪气儿,这肯定是爹在私底下撺掇的。”
“你怎么就揪着管家权不放了?”楚谣提起来就头疼,嗔他一眼,扶着妆台站起身,“你看好阿元,我去净房了。”
寇凛已经处理完一百件悬而未决之案,根据他与丁大夫的约定,丁大夫本该上京来给她治腿了,但治腿免不了吃药,阿元尚未断奶,需要再过一阵子。
楚谣喊了声春桃,扶着腿往门口走,开门时又回头看两眼儿子的小床,才离开。
她因为奶水充足,用不着奶娘,打从儿子出生,就是她一天到晚的照顾,只让有经验的嬷嬷从旁指导,每天也就沐浴时才会离开儿子半个多时辰。
所以儿子虽然很乖,也特别认人,醒了发现她不在就会哭闹。
近来好像有感应似的,听侍女们说,只要她前脚走,后脚儿子就会醒来,且哭个不停,寇凛得哄好一阵子才能重新给哄睡了。
听到这个消息,楚谣更不着急着从净房回来了,虽心疼儿子,却也想让寇凛和儿子多相处相处,毕竟寇凛白天都在衙门,回到家中也是公务缠身。
估算着楚谣差不多脱衣服入水,寇凛扔下手里的卷宗,立刻走到窗边,有节奏的叩了叩后窗。
“大人。”段小江出现在窗外,满脸的纠结,“今天还要继续啊,这不好吧?”
“少废话,快给本官。”寇凛朝窗外伸出手。
段小江只能从袖筒中掏出一个细口长瓶子,颤巍巍递给他:“您可小心着点,万一让夫人发现了,神仙都救不了您。”
“啪!”寇凛关上窗子。
拿着青瓷瓶,他走到案台前拿了一杆笔,将笔往瓶子里一插,等浸泡够了,才将笔取出来。
他拿着笔来到儿子的小床前,背着手先看一会儿儿子的睡脸,胖嘟嘟的,憨态可掬,看的他心底松软,不自觉提了提唇角。
“阿元?”寇凛弯腰推了推他。
刚刚入睡,睡的并不熟,阿元被他推醒之后,小手胡乱抹着眼睛,好半天才完全睁开,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与寇凛对视着,口中咿咿呀呀,连一个囫囵音节都没有。
从开口说话这事儿上看,楚谣觉得阿元与早慧基本无缘了,但寇凛不这么觉得,因为他自己就是快两岁了才学会说话,长大后一样聪明能干。
寇凛正盯着儿子打量,却听咿咿呀呀声中,忽然蹦出“爹爹”两个字。
他微微一愣,眼圈便是一酸。
为人父的喜悦,除了儿子出世那日,此一刻怕是最浓郁的了。
但依然阻挡不了他提起笔来……
*
上元节,又赶上阿元的周岁生辰,楚府里热闹之极。
宴客过罢,开始行抓周礼。
没有其他外人,只有礼部一位名叫周黎安的主事官,是来做见证人的。
花厅里几人落了座,当中的空地上铺着好几层厚厚的毛绒毯子,按照约定好的,楚修宁扔了一杆毛笔上去,寇凛则在毛笔旁放了一锭明晃晃的金子。
他瞥一眼那位礼部官员:“爹,关于阿元姓什么的问题,该喊户部的人来见证才对吧?”
楚修宁坐在上首喝茶,淡淡道:“这是礼数问题。”抬眼瞥他,“怎么,你觉得我会和周大人串通使坏?”
周主事擦擦汗,他也想不到自己竟被楚阁老选来见证抓周礼。
“那倒不是。”寇凛笑了笑,“我只是随口一说,谁当见证都无所谓,阿元先抓什么就是什么,谁也不能在我面前抵赖。”
但他心里不是这样想的,儿子会抓金子是一定的,但楚修宁这张嘴太厉害,总能轻易颠倒是非黑白。
“抵赖?我更怕你抵赖。”楚修宁好笑道,“毕竟空口无凭的,谁知道你会不会耍什么阴招。”
“没错,空口无凭的,咱俩谁也信不过谁,不如立个字据?”寇凛眯眼提议。
“为何你看上去如此信心百倍?”楚修宁再次瞥他。
“我的儿子,我当然有信心。”寇凛挑挑眉。
楚修宁目露狐疑,垂了垂眼睫:“行,拿纸笔。”
侍女应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