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完勤了?”他问她。
她张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里是懵的。
他看着她身上的制服，目光在AYZJ那几个字母上停留了一回儿，说道：“进了这个部门?”
她摇头，还没呢，只是被人家看上了而已。
“现在是去干嘛?”他说，一边说着，一边儿走到她旁边。目光跟很多年前一样，仿佛有把锁，跟她的目光相接一下，就让她的移不开。
“被借过去照照片。”她回答，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他离得太近了，呼吸有些困难。
“我也刚刚开完会。”他说，然后对她笑了一下：“正好没什么事儿，我陪你去照吧。”
顾雪柔拒绝不了他，她长这么大，在江孝文面前最大的能耐也就是跟着全家一走了之。然后还得顾雪莹牵头，合全家之力，才能把她跟他隔得远点儿。如果是她自己的话，她其实一直都是他的忠犬，从没变过。
她去照相，照相的小赵是个二十来岁的特战队的小伙子，小平头，笑的时候一口小白牙，看上去特精神。他看见穿着自家队服的顾雪柔，眼睛立即一亮，对她说道：“还是头儿看得准，这身皮到你身上还真是精神。”
顾雪柔只是笑，江孝文在旁边呢，她不敢太张扬。
“就是鞋不对，今天照两张不露鞋的，哪天你过来了，咱们再照几张全身的。会开枪吗?”
顾雪柔点头，因为江孝文在旁边，有些不太自在。
小赵不知道她不自在什么，以为小姑娘是怕拿枪，就笑了笑，说别怕，到时候就是让你拿着枪摆几个姿势，不会真开的。顾雪柔还是不太自然，说话特少，压根不敢张嘴。
小赵看她真挺紧张的，也就不多说了，举起相机给顾雪柔照了几张，传给头儿看了，那边儿说可以。小赵就收了相机，指了指顾雪柔身上的衣服，示意她好好保管，就让顾雪柔离开了。
顾雪柔跟江孝文向广场的出口走。今天是这次会议的结束日，她们这些“志愿者”应该跟校车一起回学校的，可是她看着江孝文，感觉自己就这么走了，有点儿没礼貌。
虽然他没有直说，但是她感觉他是特意来找她的。
“咱们走吧。”江孝文对她说，也不解释解释走吧什么。
“我——得回去报到。”顾雪柔看着不远处的校车，跟他说道。
“请个假。”
说得容易啊，有没有想过我其实不想跟你走啊?顾雪柔轻轻地咬着嘴唇，想了好一会，然后勇猛地抬起头，都到了嘴边的拒绝的话，硬是被他的眼神给怼回去了。她垂死挣扎地问：“走哪儿去啊?”
“能老实说个话的地方。”他说道。
只是说话的话，这里旁边就到处都是茶座啊，你想说多长时间还不行呢?顾雪柔心想。
她跟着他走到会场外面，等了一会儿，一辆车子停在他们俩面前。顾雪柔看着打开的车门，有些犹豫。她本能地觉得，自己不该上这个车。
她转过头看着江孝文，想跟他说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结果还没等她动，就感到江孝文的手按在自己脑门上，一股有些急促又有些蛮横的力气，愣是把她推进车子里了。
第82章
他随后上车，砰地一下关上车门，对司机说：“赶紧走!”
赶紧走，赶紧走哪儿去啊?顾雪柔摸着脑门看着他，想要问这个问题，可不知道怎么地，她在他面前总有点儿心虚。但她自己又不知道自己到底心虚什么。
或许是对这么多年都不跟他联系，心存歉疚吧。
她想到昨天在明伦山墓地，雨中给母亲和妹妹江孝萱扫墓的他。五岁的江孝萱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在自己眼前晃动。虽然确实隔了很多年了，可是自己像江孝萱那么大的时候，他对自己所有的好处，一刹那间全都涌上心头。
她想，自己歉疚的就是这个吧?
不管他变成了什么样，可他对她，一直都是最好的，比这个世界上的任何人都好!连她爸爸都不要她的时候，江孝文要她，从没嫌过她烦。
可自己是怎么对他的?那时候在呼市，他翻来覆去、反反复复强调的，就只有一句话，让自己给他信任。可她没信，一点儿都不信!从夜店里见到了坐在包厢内的他的那一刻起，不管她怎么努力，怎么想要告诉自己小江哥哥还是以前自己认识的那个人，就算身处恶魔当中，他还是他。可是没用的，一点儿风吹草动，一个成年男人疯狂的刀子，一个匍匐在自己脚下小男孩儿的眼泪，家里人的一些怀疑和怂恿，就足以让她心里的那一点儿坚持，化为乌影了。
而实际上，他对她，从没有做过任何不靠谱的事情。
车子开到了一个挺有名的超五星级宾馆，顾雪柔一个住宿舍的大学生都知道的地方，国家严打公款高消费的时候，这家原本自己定位七星级的酒店是上了政府黑名单的，后来为了避风头自降一级半，搞了个不伦不类的超五星级定位。顾雪柔跟在江孝文后面，进了这家酒店的大厅，迎面就见阔朗得特别腐败的大厅，在市中心的一个吹冷气的大楼里，楞弄出了仿明山水，满目的唐风宋韵，服务员一水儿的唐朝仕女装，个顶个的模特身高。她穿着一身暗夜之剑的特战队服，出现在这么纸醉金迷、不知道今夕何夕的地方，别提多扯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