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血似在小白的心口乍开一朵花，远远从高处坠下，妖艳至极，却深深晃疼了紫宣的眼。
他连连飞身，眼中诧异尽显，一把便将小白揽入怀中，神色，是从未有过的慌张，连步履都有些蹒跚。
“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去抵那支剑，不是让她好好呆着吗?为何总是不听话。
他的眼中蓦地煞红一片，似有一滴血泪夺眶而出，盈盈狎着脸颊一落而下。
他哭了，上万年来，他从未哭过。
当那把剑没入她心口时，他便什么都想起来了，什么都想起来了。
“九奚山终年是雪，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是不是迷路了?你全身雪白，倒是漂亮，你们蛇雷一到冬天就冬眠，眼下，你也该躲躲了”
“修仙之路凄苦，她便是我身旁唯一的春色。自从来了九奚山，她便如雪原之上的桃花，千年风雪，难掩俏丽。一切的心动，皆是为了她。”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记住了，你的名字是白天夭。”
“我要许你一生允诺，你的名字是我取的，这一生，也要由我来决定，在我心中，众生再重也重不过你，即便三界视你如仇，我仍愿以一生，换你笑颜如桃花。”
“他日桃花林开，西湖水干，雷峰塔倒，我都会守在雷峰塔等着你出塔，西湖之约，定下了生死，我不负你，你也绝不能负我!”
为什么，为什么等他什么都记起来后，她却是这般死气沉沉的躺在他的怀中。
“为什么不听我的话，为什么不好好呆在九奚山等我回去”
“不是让你好好活着吗?怎么活成这个样子了?”
他的眼中满是沉痛，手似颤颤微微便抚上了小白的脸颊，然而小白却是笑了，好似从未有一刻笑得如此般轻松。
“真好，紫宣，你回来了，真好”
她的手似轻柔的抚上紫宣的手，还是那般清冷，却直直触及她的心底。
“真好，这一次，终该是你等我了”
她的眼神充满柔光，好似笑靥如花，她终于不用再等他了，那些日子太苦太苦，而他，亦终于可以去度她所度过的一个又一个百年。
“第一个百年，我站在九奚山上，日夜难寐，看着满山白雪，我生怕一眨眼就错过你的身影。”
“第二个百年，我潜心修行，我想，如果我能修成正果的话，我就可以上天入地，用我的法力把你救回来了。”
“第三个百年，我游历了大江南北，心里想着，如果有你的陪伴，是怎样的光景?第十个百年，直到我看见你的那一刻，便觉得所有的等待都值了”
她的口中似无尽的喃喃，眼中尽是笑意，似在怀恋，又似在低诉，
“别，求你，不要再说话”
骄傲如他，可再这一刻，他才知道原来心爱的人躺在面前是多么的无力。
小青似费力地从一旁爬到小白身前，眼中泪水浸湿，“小白”
她似痛苦的低唤一声，然而小白却是对她笑了，手中红光闪动间，似费尽了最后的力气，万象令直直便朝她身上没去。
“从此，你便是万妖之王，妖界，交给你了”
“不要!”
小青似痛苦的低吼，泪水夹杂着雨水浸流而下，脑袋直摇。
“不要，小白，我错了，不要离开我，我错了”
小青似拉着她的手，努力的摇晃，再摇晃，却只能看着她一点一点的在手中消散，而她却无能为力。
小白的眼中似终于划出一滴泪来，转瞬却被雨水融化，乍在嘴角，浮现出绝美的笑意。
紫宣蓦地手上白光乍起，直直便朝小白聚拢而去，不可以，他不许，不许她死。
他似费尽的全身的气力，一点一点的将神魂从身上剥离，他本就是为了她重塑这仙骨，若她没了，他要着又有何用。
霎时之间，白光顿朝小白而去，似将她散落的神魂一点一点，聚拢，再聚拢。
身后，似风雨飘摇中，一人飞身急急赶来，却看见眼前一片狼藉。
他，终还是来晚了吗?
他的心中蓦地一窒，远处相拥的两人，一人逐渐消散，一人却恍若失了魂魄一般，只是机械的重复再重复，任由雨水滴落，晕染开手上的血迹，却源源不断地将自己的仙根剥夺到正消散的人身上。
他的徒儿，何曾有过这般失魂落魄。
天帝不知他要重塑仙根，他亦不知他被魔魇封印。
若要重塑仙根，便会唤醒魔魇，这一切的一切，难道终究是天意吗?
若他早便知晓，会不会便不会如此般。
紫宣正机械班重复的手，蓦地似被人一拉，硬生生被阻止在了远处，他眼神似颇为恼怒的朝一旁一瞪，却似看见青帝，满脸沉痛。
而他，却在转瞬终是忍不住跪了下去，一时间，泥土飞溅，沾染紫衣，狼狈不堪。
“师父，求求你，求求你帮我救救她”
青帝心头蓦的涌出一股酸涩，他的徒儿，何曾有过如此。明已恢复青丝，却比之前白发，来得更加苍老，哪还有半分九重天第一人的仙姿。
雨，似一直下个不停，滴落在两人面前，溅起一落落水花，晕染着鲜血，在两人的面前拉开一条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