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小叔我够意思了!”张老大打断她的话，下意识地摸上了脸，“我对你爷爷奶奶也够意思了!”
张小花还想说，这时前院传来一阵喧哗。
“来了。”张老大道。
“谁来了?”张小花不明所以。
“分家的。”张老大说着就又躺下了。
……
乡下人分家并不是自家人坐在一起，说一说就行的，那需要要好的亲戚、要好的邻居、还有德高望重的人，坐在一起，商量好了，做见证，离文书，然后才算真正分了。
因为分家牵扯的不但是利益还有义务，也就是赡养老人。
无论是利益还是义务，都不是一次两次能统一意见的，顺利的话也要召开几次会议，不顺利的话，那一年两年有时候都分不利索。
而在正式分家之前，还要有个序幕。
分家理智上是对的，但感情上却是不对的，一大家人其乐融融才好，分了，就代表着你不其乐融融了，肯定会被人笑话，被人说。
帮着分家的这些亲戚、邻居、德高望重的人，开始都不会赞同，而是以说和的态度出现。
别分了，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啊，什么事都有个照顾，干活人多力量也大，还不受人欺负。老人这一辈子图什么，不就是图个儿女团圆，子孙围绕吗?分家不好!
如此说和几次，如果当事人还坚决要分家，才会叹口气，换上主持分家的口气说，那就分吧，分开也好，各过各的日子，谁也不妨碍谁，这人都是远的香近的臭，分开了关系会更好，充分阐述一番距离产生美的道理。
总之，分家不好，他们能说破天去，分家好，他们也能说破天去，反正，怎么说怎么都是理。
距离张老大生病、张小花和赵氏回家的四天后，也就是今日，第一批说和的人上门了——张小花的姑姑和姑父，张氏、王明阳。
“家里咋了，稍信稍的这么急!”
张氏下了驴车对迎上来的父母弟弟问道。
“别提了，丢人啊!”刘氏又要哭嚎。
“行啦，有啥话进屋说，在这哭啥!”张青山一嗓子把刘氏堵了回去。
张氏一看，感觉事情比自己想的还严重，没再说什么，一行进了正屋，期间问了几句张小叔小婶子和孩子怎么样。
进屋，刘氏倒了甜水端上来。
“娘，别忙活了，又不是外人。”张氏叫她上炕。
张青山坐在炕稍的边上，点了袋烟抽起来。
刘氏上了炕头，张氏坐在他的身边，姑爷王明阳和张小叔坐在地上的板凳上。
少许的沉默，张青山首先开口。
“老大要分家。”顿了下道，“这就是我叫你们回来的事。”
张氏只是微微怔了下，和王明阳对视了一下，看着张青山很平静地道。
“那就分吧。小五成亲了，总这么住着也不是个办法。”
刘氏撩起衣襟擦了下眼睛。
“都是那个黑心烂妇啊，我好好的儿子拐带成这样了!我命咋就这么苦啊，老天不开眼啊。”
张青山吧嗒了几口烟道。
“不好分啊。”
张氏劝说了几句刘氏，对张青山道。
“不好分也得分啊。当年我就叫你们分了，你们不听，现在不好分也得分。”
“你说这些有什么用，都过去了。”王明阳道，“爹，娘，出了什么事，我大哥怎么想要分家了?”
538 不能分
张小叔看看爹，又看看娘，闷闷地道。
“都是我不好，没有考上，大哥心里不顺，嫂子又病了……”
刘氏听了快速地道。
“不关小五的事!我跟你们说，是咋回事。那个黑心烂妇……”
“行了!”张青山不满地打断道，“什么黑心烂妇，那是你儿媳妇，这么说显得你好啊!”
刘氏眼泪又出来了。
张氏忙打圆场。
“娘，我大嫂怎么了?”
刘氏擦了把眼泪道。
“小牛七天那天，她病了，正好小花回来，就把她接走了。”
小牛就是张小叔的儿子，因为贱命好养活，再加上有了大牛和二牛，所以张青山就给小孙子起了小牛名字。
“你爹在这，小五也在这，我可没有一点假话!”
刘氏强调了一番自己说的是真实的，接着道。
“这不是，她跟着她闺女走了吗?当时那冤种喝多了不知道，等知道老婆走了，就甩起了脸子!你说说，她走了怨我吗?我都不知道啊，我还是听大牛说的呢!我啥也不知道啊!那天人多，活多。是，桌子凳子没摆上，我就说了她几句。我就这脾气啊，这么多年，你们都知道，我就是好说啊，我以前也没少说啊，那她就走了啊，说病了，可那天饭是她做的，我也没看她病啊!你爹，他忙着招呼村里的人吃吃喝喝，冤种和小五从果园回来就吃饭了，有说有笑的，然后就……谁也没招惹她，她就病了，就走了，谁也没告诉，只叫大牛说了声，那冤种给我们甩脸子啊，你看那脸子啊，拉的二尺长啊!你们说，这怪我们吗!”
从张老大提出分家，刘氏就给他起了个代号，冤种，或者是大冤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