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袖也追随着顾璎婠，和她一起在空中旋转。
在最极致的高度，两个人背朝大地，面向天空，以最凄美的姿势，回归大地。
旋转，摆动，像是两只耗尽全力拼命南归的大雁。
归去，归去，不如归去。
可是顾璎婠啊，她无可归去。
她是个孤魂野鬼，没有来处，没有归途。
顾璎婠就像一只轻飘飘的纸鸢，落在了地上。
她迷醉的双眼望着缥缈的夜空，缓缓闭上了眼。
眼角上的泪痣，有泪水滑过。
沈云袖也飘飘然地落在了地上，大大拉拉地躺在地下，露出傻呵呵的笑容。
两个酒醉的女子，在这个黄昏，就这么安然地睡了过去。
“你来接她?”
“你不也是?”
苏景黎和叶容泽看了看地上酣睡的女子，又抬起头来大眼瞪小眼。
叶容泽脸色有些不自然，将沈云袖抱了起来，十分费力。
“睡得像猪一样……”叶容泽咬牙切齿地抱怨着。
苏景黎伸手一捞，就将顾璎婠打横抱起来。
叶容泽抬头看他，他露出一抹得意之色，“你慢慢来，我先走了。”
望着苏景黎大步离开，叶容泽没好气地瞪了眼怀里睡得死沉的沈云袖。
“傻子，哪天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叶容泽正要起身，抱着她走。
就见沈云袖吧唧着嘴，睡梦中还甜甜地笑着，“猪啊，我挺想……偷亲你的……你……别看我……”
叶容泽微微一怔，随即目光都柔软下来。
他低下头去，轻轻地吻上了沈云袖的唇角，十分贪恋地看着她的睡颜。
“傻瓜，想亲还用得着偷偷的吗……”
苏景黎没走几步，就见顾璎婠挣扎着睁开眼睛，她双眼迷离，只看到有个人在抱着她。
半睡半醒的她似乎有些恐惧。
苏景黎就听到她轻哼几声，喃喃道，“别……别杀我……为什么……为什么杀我……”
细若游蚊，可苏景黎却听的真切，而且听的心痛。
顾璎婠究竟经历过什么，连睡梦中都这么心神不安……
“苏……苏景黎……”
苏景黎望着她正沉思时，她已经努力逼迫自己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抱着自己的人正是苏景黎。
苏景黎回神，温柔地望着她，“嗯，我在。”
顾璎婠晃了晃头，感觉自己醉得发懵，“你……你怎么会……”
“还说呢，你喝了点酒，怎么就冒冒失失地用轻功跳舞了?想告诉天下人你武功盖世?”
苏景黎话虽然严重了点，可口气却是温柔得不行。
其实顾璎婠和沈云袖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他就一直远远跟着的。
顾璎婠用那样决绝的姿态跳出的舞，与众不同，让他的心震撼不已。
顾璎婠咽了咽口水，感觉自己的身体沉沉的。
她往旁边一看，苏景黎这是带着她顺着小溪走着。
她似乎还有一丝理智，“你，放我下来……”
苏景黎驻足，目光变得深邃，“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放我下来，我自己可以……”
顾璎婠柔软无骨的双手抓在他的胳膊上，就像小猫挠痒痒。
可苏景黎知道，就算她喝醉了也是这么执拗，她说的话一定要做到。
苏景黎将她放了下来，手却是一直拦在她的腰间，生怕她摔倒。
顾璎婠走得很慢，她知道自己喝醉了走不稳。
她一步一步地走向小溪，就差一步就要踏进小溪里，就被苏景黎拉住胳膊。
“喂!你究竟想干什么!”
苏景黎有些气急败坏，生怕她喝醉了要做什么傻事。
顾璎婠回头，眼神迷离，却是冲他一笑，那一笑，没有迷倒众生，只是迷倒了一个苏景黎。
顾璎婠拍了一下苏景黎的手，他松了手。
随即，顾璎婠缓缓蹲下了身子，跪在小溪边。
她闭上双眼，深吸一口气，将整张脸都埋进溪水里。
苏景黎一直拧眉望着顾璎婠。
哗啦!
大约过了好一会儿，顾璎婠才从水里出来。
她双手撑在泥土上，抬起湿漉漉的面庞仰望着天空。
她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清醒了好多……”
那一瞬间，苏景黎的呼吸有些微窒。
喝醉了酒还要强迫自己清醒过来，顾璎婠就非要这么折腾自己?
“我在啊……依靠我，不行吗?”
苏景黎说这话的时候，对顾璎婠满是心疼。
顾璎婠已经坐了下来，不管地上是泥还是尘。
她单手撑在地上，半边身体转了过来。
她望着苏景黎许久，迷醉的眼眸也添了清晰的水色。
她的眼中渐渐浮起笑意，不知是在笑自己，还是在笑苏景黎。
“……依靠你?”
她轻笑着，缓缓地摇了摇头，像是无奈，像是自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