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窦爱国突然拨开人群，走了过来。
他今天本是陪着领导外出，没想到事情早早结束，开车路过机械厂的时候，领导体恤下属，顺便把他放在了门口，让他提前下了班。他远远看见这边热闹，本不想过来搀和，却不料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他，说是他的老婆孩子有事，这才急急忙忙过来的。
文卿见他过来，知道他是个爱面子的文人，比起胡搅蛮缠的那母子俩，这爱颜面的人更容易入手些。文卿这么想着，自己就红了眼圈，可怜兮兮的看着窦爱国走来，待他走到身边，忽然转过头去，与文佑抱在了一起。
窦爱国素来知道自己媳妇是什么样子的人，也知道她对她大哥一家人是何态度，所以一瞅见文卿文佑姐弟俩的样子，脑海中便先有了妻儿合伙欺负人家姐弟的印象，心中一阵烦恶。
文胜珺看见自家又来一人，十分高兴，招呼道：“爱国，你怎么早下班了?”
窦爱国没有回她，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在外面闹什么?一家人不能坐下来好好聊聊吗?”
文胜珺没有听出窦爱国话中的意思，只顾跟他说道今天的事情：“文家那俩孩子，联手欺负你儿子，被我抓了个正着呢，这不，正在这里狡辩，还不承认呢。”
窦爱国一脸的不相信，问：“怎么回事?”
“叔叔，阿姨，问文佑和窦昊，他们都说不清楚，我把那天跟他们一起玩儿的小朋友找来了，咱们听听他们怎么说吧?”
窦爱国皱着眉头，完全摸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乍然听到一个稚嫩男声说话，回身看去，只认出两个是厂里职工的孩子，对这说话的却不熟悉。
唐听雨给窦爱国介绍：“叔叔，这是顾晨，跟窦昊幼儿园一个班的，昨天晚上和今天下午他都跟窦昊一起玩，这是聂晓晓，昨天晚上她是跟文佑他们几个人一起玩的。让他们说说吧?”
窦爱国平日里不管教窦昊，对这两个孩子不熟悉，但是文胜珺怎么会认不出儿子的同学和厂里最受人夸赞的“好孩子”呢?有了这两个人的说辞，文佑这孩子，那肯定是没话可说了!
文胜珺喜滋滋地点头同意：“顾晨，你说说，昨天晚上是怎么了?”
顾晨妈妈与文胜珺两个人在一个车间里面，两个人既是朋友又是对手的关系，从自家老公到吃穿用度再到儿子睫毛长短，有什么比什么。两家孩子也是从小玩在一起，有什么就比什么的“朋友”关系。
顾晨的个头儿跟窦昊差不多，两人现在还在同一个学前班里上学，想来小家伙有些紧张，圆圆的小脸上满是汗水。
也不知道是不是唐听雨说了什么，顾晨张口先说大道理：“阿姨，我们王老师说，一定要做一个诚实的好孩子，刚才窦昊在撒谎!”
这简简单单一句话，让文胜珺的笑脸一下子僵住，完全没有想到顾晨会这么说。周围人群里悉悉索索的说话声小了许多，都伸长了耳朵仔细听。
估计开了头儿之后下面的话就顺溜了，顾晨再说起来，声音大了不少，他说：“我们都知道为什么文佑哥哥要过来推窦昊，因为窦昊先骂人。小圆和吴方也都听见了，还有旁边玩儿的好几个小朋友都听见了，窦昊骂得声音可大了。”
唐听雨弯下腰，问他：“你们当时在玩什么?文佑在哪里?他骂了什么?”
顾晨一张小脸看着十分严肃，说：“我们在小树林的石桌那里玩溜溜蛋儿，我们四个人，还有小圆和吴方，文佑哥哥在树底下跟人玩小浣熊里的拍画。”
唐听雨再问：“你们离得近吗?文佑碰到你们了吗?”
顾晨想了想，有些不太确定道：“不是很近吧……”
文胜珺听见了，嗤笑一声：“‘不是很近’还能听见说话吗?”
唐听雨不理周围的声音，抬头看了眼温盛珺那一家三口，眼眸中有些冷意，他低头再问顾晨：“你看看，当时他们离你的距离，跟现在你离谁的距离差不多?”
顾晨环绕四周，指了指人群，说：“跟这个差不多。”
唐听雨一抬头，心里算了下，也就七八米的样子，到不了十米，问：“还记得窦昊当时说了什么吗?声音大不大?”
顾晨点头，说：“声音可大了，故意那么大，一边骂还一边问我们对不对。”
聂晓晓在旁边插话：“对，声音特别大，我们中间还隔着小鹏他们，离得那么远都能听清楚说什么。”
文卿一直在旁边抱着文佑安抚，时不时瞅一眼她脸色越来越青的大姑，和越来越红的大姑父，以及退到他妈妈身后抱着妈妈大腿发抖的窦昊。
聂晓晓接了话茬，说得严肃认真：“阿姨，当时我们离得不算远，窦昊的声音特别大，他说文佑成绩不好，天天吃鸭蛋，其实文佑成绩挺好的，他的自然和社会学的特别好，我们不在一个班里上课，有时候老师都会提起他。后来他又说文佑家里偷了孩子，是厂长带着警察局找上门来的，警察在楼下围了几十辆车，罚了他们家好几万块钱，他爸爸都快赔死了……”
人群渐渐有些骚动，知道那天有警车找厂长，后来又停在某栋楼下的人不在少数，但是知道怎么回事的可就没多少了。尤其那天只有警察和厂长先从楼上下来，有好事的、跟厂长关系近的过去打听，都被厂长瞪着眼睛搪塞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