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也因此,反换来了他加倍的推动去……
最后的那一刻,她闭上眼,神思凌空而去,仿佛高高飞上景山之巅,俯望北海之上的她自己。
这一刻天地唯有黑白二色,除了马头左右悬挂的两盏明灯之外,唯有雪光月色照明,不叫格外的人工灯光喧宾夺主了去。
便是马头那两盏明灯,也为曾用玻璃瓦的,反倒还用最传统的羊角明灯。因灯为羊角扩成,四壁只是半透明,那灯光隐约朦胧,不刺眼,只如天上星月、雪中反光一般。
那一刻黑天白地,一黑一白两匹沈骏架着纯白的冰床,穿梭于冰上,便仿佛在这天地之间飞翔了起来。
分不清天与地,分不清脚下的是雪还是云霓。
她在人间,却也是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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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十八年二月,皇帝完成宫中一系列祭祀之大典后,奉皇太后圣驾,起銮谒泰陵。
途中下旨,皇后那拉氏千秋节,奉皇太后懿旨,停止行礼。
又及,三月间亲蚕礼,亦免那拉氏行礼,只遣官恭代。
皇帝的旨意是在谒陵途中忽然发出,传回宫中,那拉氏挺着肚子,在宫中接了旨意便有些懵了。
塔娜小心劝道,“……皇上这是体恤主子。终究这会子主子的月份也大了,若是亲蚕,恐伤及皇嗣。”
那拉氏垂首抚了抚肚子,“自位正中宫以来,我还没亲蚕过呢。乾隆十六年,是正月就南巡了;去年是永璂即将临盆,今年又是因为孩子……说起来无论是南巡,还是皇嗣,终究都是好事儿,我又有什么可不高兴的?”
“总归亲蚕礼,不过都是汉人的玩意儿!我便不亲蚕又怎了,也不妨碍我是正宫皇后。总归只要我还是皇后,早晚都要亲蚕,没什么可稀奇的!”
她真正有些耿耿于怀的,是皇上免了她的千秋节行礼。
便是肚子有了月份,千秋节行礼也不用她折腾,只叫公主命妇进内给她行礼就是了,她坐着接受即是。
“……不过好在孝贤活着的时候,皇上也免了她的进宴!比起来,我倒也没什么亏的。”
那拉氏盯住塔娜,“我只关心今年的八旗女子挑选。皇上别拿孩子当借口,不叫我一起去挑选,那就行了。”
第1817章 趁虚而入(5更)
过完年,皇帝奉皇太后出京谒泰陵去了,裕贵妃便也留在和亲王弘昼的王府内,没急着回宫。
大清朝的太妃、母妃们,生活并不似外人想象似的寂寞。先帝雍正时便下旨,有儿子的太妃、母妃,若儿子已经分府,可以被接入王府奉养,不用在宫墙内度过寂寞的晚年时光。
待得皇帝登基,皇帝也想为太妃、母妃们尽一份孝心,故此更改了先帝的旨意,将太妃、母妃们接回宫中奉养。却不是叫太妃、母妃们重归寂寞,而是“每年之中,岁时伏腊、令节寿辰,各王贝勒可各迎太妃太嫔于府第。计一年之内,晨夕承欢者,可得数月,其余仍在宫中。如此则王等孝养之心,与朕敬奉之意,庶可两全。向后和亲王分府时,其侍奉母妃,亦照此礼行。”
也就是说太妃、母妃们,只要有儿子、分府了的,每年还有几个月可在王府中享受天伦之乐。
或许也是因此,后宫的女人们便要拼了命都要生下皇嗣。尤其是皇子。
有了皇子,除了有储君的盼望之外,也是对于将来岁月的一种寄托去了。
裕贵妃还留在和亲王府未回宫来,宁寿宫里的主位,便只剩下温惠皇贵太妃一位了。而老人家已经年过七旬,虽身子骨还是硬朗,可是照顾十阿哥的担子,宁寿宫上下便也都自觉不敢再压在老人家身上。
于是这几个月来,十阿哥的生母舒妃自己时常来走动,宁寿宫上下倒也是高兴的。
有生母亲为照顾,自然是比谁都能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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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皇帝谒泰陵,和亲王也随驾同去。弘昼的福晋担心裕贵妃寂寞,这便请了和婉公主回府来陪伴祖母。
和婉公主也是知道,在她厘降之后,宁寿宫中又抚养了皇十阿哥。与祖母闲聊之时,便时常提到十阿哥和舒妃去。
裕贵妃自己倒还没说什么,可是伺候裕贵妃的安宁却忍不住说起从前舒妃对宁寿宫和裕贵妃,颇有些看不上的旧事去。
裕贵妃与和婉公主才是本生的祖孙,和婉公主听罢,便很是有些皱眉头。
这日却是说起了官女子凝芸自缢的事儿来。因凝芸本是伺候和婉公主的,和婉公主厘降,身边能陪嫁的女子终归有定数;没能带凝芸走,和婉公主心下颇有些歉意的。和婉公主便更没想到她刚厘降一年,凝芸竟然就死了。
她更觉对不起凝芸。只是宫里的消息管束得严,她无从探知细节,这回便向祖母细细打听。
裕贵妃轻叹一声道,“我自然知道,你是最想弄明白凝芸死因的。只是我啊,平素都在宁寿宫里,便是走动,也只能去皇太后宫里,倒是没机会进东西六宫去。凝芸死在钟粹宫里,我也隔着远,便也一时都不知道是怎么了。”
裕贵妃说着,悄然瞟了安宁一眼。
安宁垂下头,幽幽道,“老主子自是佛爷菩萨的心,不愿将人往坏了去想。可是奴才们却不能不多想一层。”
“凝芸是死在乾隆十六年三月,那会子几乎整个后宫都跟着皇上南巡去了,谁也动不了手脚。那会子宫里唯有一人,便是舒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