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便问玉蝉、玉萤等人,“你们倒是闻闻,她臭是不臭?”
玉蝉和玉萤都笑,自然都说,“哪儿能臭呢?我们九公主啊,最是香香的啦!”
这殿内一派主仆、母女其乐融融的模样儿,和贵人静静看着,面上不自禁跟着一起露出微笑,心下却也难免泛起微微心酸来。
这才是“家”的模样儿,是她从前曾经拥有过的;可是自从千里迢迢从西域来了京师,尤其是进了皇后那拉氏的宫之后,这一切便再也不属于她。
婉兮虽说笑着逗啾啾呢,却也还是留意到了和贵人神色之间的哀然。
——身为母亲的,总是本能学会了兼顾更多人的情绪,细致地想要照顾每一个人去吧?
婉兮便伸手过来,拉住和贵人的手,“若说香,这宫里自然没人比得上和贵人。我这鼻子啊,也因为怀着双身子,这便总有些与往日不一样儿。而她们呢,自然都是惯着啾啾,难免不说实话。”
“这便得和贵人你来给断断,我这九丫头该不该去洗洗?”
和贵人便笑了,柔柔望住啾啾。啾啾便也捉住救命稻草似的奔过来,钻进和贵人怀里,“和娘娘,别叫我去洗。我怕把身上的香味儿给洗掉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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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啾啾的话,婉兮才更是忍不住笑。
就知道这小丫头是安着这份儿心呢。
和贵人便也抱紧了啾啾,却是先抬眸望向婉兮,“令贵妃娘娘问九公主臭不臭……那自然是不臭的。”
啾啾登时黑葡萄似的眼珠儿一亮,举起胖胖的小拳头欢呼一声儿,“欧!”
和贵人便也笑了,因着眼前这儿天真的憨态,便将自己先前那点子惆怅全都一扫而空。
她垂首却还是对啾啾说,“虽说不臭,却也不能说就不洗了。这会子天热,你出了一头一脸的汗,不洗掉了,待会儿这小脖子的褶儿里,就该淹了~~”
“在身上用香啊,是能遮住异味儿,却也不能证明就不脏了呀。脏了污了的,还得清洗,只用香是治标不治本。”
婉兮含笑轻轻点头。
啾啾便撅了嘴,“可是……洗完了,就不香了。那胡铁儿就不来了!”
“哪怕什么?”和贵人伸手拥住啾啾圆滚滚的小身子,“等你洗完了,和娘娘再给你用上这香呗!又或者,你洗去,和娘娘也有法子在水里给你添了香。这样儿等你洗完了,那香自然就又留在你身上了。”
婉兮听着也是扬眉,“便如‘香汤沐浴’?
和贵人含笑点头。
啾啾一听这话儿,才知道原来清洗也不用将香给洗没了,反倒还能洗过后又有新香,这便欢喜地直拍掌,“那我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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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蕤和玉萤欢欢喜喜地带着九公主去了,和贵人这才与婉兮相视一笑。
和贵人缓缓道,“……我给九公主用的,是沙枣花儿。我知道小孩子皮肤娇,我便没直接用在它身上。只在她衣褶儿里,夹了几枝沙枣花儿罢了。”
“沙枣花儿?”婉兮扬眉,“是你们西域的花儿么?我倒没听说过。”
“那花香倒更像是桂花。”
婉兮因从小便与那棵青桂树结缘,故此对桂花香本最熟悉。这便不是桂花,而是沙枣花,却也因为这香味儿的相似,而有了莫名的亲近感。
和贵人含笑点头,“是生在沙漠里的。我们回疆有,蒙古和甘肃的沙漠里也有。”
“也许是因为生在沙漠里的缘故,生长艰难,便待得好容易开出花儿来,便拼尽了所有,极力地去散发出香气来。若此才能引得蜂蝶深入沙漠,远远飞来,为之传粉,才能结果产子。”
“故此若身上裹了这沙枣花儿去,这香气便格外能吸引来蜂蝶。”
婉兮这便一拍手,“原来如此。怪不得和贵人身周,有蜂蝶翩跹。”
和贵人面上微红,“……这一点儿都不奇怪,只不过是因为宫里唯有我一个回部女子,才叫大家觉着身边有蜂蝶环绕,是个稀罕事儿;若是在我家乡,女孩子们皆用在衣上裹着沙枣花儿,这情景便没什么了。”
婉兮轻轻捏捏和贵人的手,“你别难过。皇上都为你选了厨役进宫,皇上便也必定会陆续为你挑选合适的官女子,以及其他的陪伴来。只不过因为如今京里,你们回人佐领下的人口还少,挑选起来不容易;待得以后慢慢那佐领下的人多起来,这个愿望必定是能成形的。”
和贵人抬眸望住婉兮,“真的会么?”
婉兮含笑点头,“一定会的。阿窅,记着我的话,这里虽然是大清后宫,距离你家山水迢迢;可是皇上却时刻记挂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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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最后的一天,皇帝传口谕,请皇太后和六宫一道,赴“养雀笼”观鸟。
盛夏观鸟,可为一乐事也。“养雀笼”实则是一座西洋样式的建筑,中间的明间儿为穿堂,故此看起来其实是一道西洋石门。
在明间穿堂左右的次间,养孔雀等鸟儿,故此这建筑才名为“养雀笼”。
说去看鸟儿,孩子们自然最是欢喜的。小七还罢了,这会子已然有了些小姐姐的矜持;倒是啾啾,简直是一蹦三个高儿。婉兮便挺着大肚子,也还是陪着一路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