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春站起身,却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主子的心,奴才明白。只是苍珠死时,既未娶亲,更无生子,故此即便傅二爷也能祭奠,那终究不是家世香火。他便是在地下,也是孤魂野鬼,孤孤零零……奴才愿意为他守这一辈子,便是地下相遇,也宁肯斩断了对二爷的情,而与苍珠相伴……”
婉兮跺着脚走到北炕上坐下,“你拧,你真拧!我是怎么都说不听你是么?”
献春自己却已是眼泪哭干,反倒释然浅笑:“奴才是拧,可是也唯有这样才能叫奴才心安。主子便由着奴才任性这一回吧。”
“不然,就算奴才跟了傅二爷……这一辈子也无法心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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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又坐在北炕沿儿上掉了一会儿眼泪,然后缓缓抬眸,瞟了献春一眼。
献春早已微笑等待。
婉兮这才也只好不好意思地笑笑。
“算了,这终归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心安就好。我就算替你急死,却也终究代替不了你的心安。”
婉兮这才起身走过去,拉着献春的手,将献春从地上拉起来。
“总归我甚高兴,你肯与我敞开心扉,说出这些旧日的话来。叫我更明白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也叫我更知道,你为何会舍了皇后而跟着我来……你对我的情谊,我也必定不会负你。我只能发誓,我一定会对你很好很好,绝对要比皇后对你更好更好。”
献春便也笑了,轻叹一声:“主子对奴才的心意,奴才何尝不知呢?实则当年主子进封,肯带着奴才一起走,奴才便明白,主子是信任奴才的……否则主子如何能不疑心,奴才又是皇后安在主子身边的眼线呢?”
“甚或奴才都不如念春,念春虽说也是长春宫里的人,可是终归不是皇后主子的陪嫁,与皇后主子的情分不如奴才这般……若主子不信奴才,便要了念春走也好。”
婉兮点头:“不管怎么样,过去的事也好,这回的事也罢,终于都过去了。从今往后,我便怎么都不准人欺负了你去。便是皇后也不行!”
献春却又跪下。
婉兮急得又跺脚:“这是做什么说的?刚刚说的好好的,你怎么又跪下了?”
献春仰起脸来,刚被泪水荡涤过的眼更为黑白分明。
“经过这回的事,奴才与傅家、与皇后的情谊便是彻底断了。奴才不愿意再背着如今这个名字。奴才已不是长春宫的人,而是永寿宫的人,还求主子替奴才按着永寿宫的规矩,重取一个名儿吧。”
第926章 新生(5更)
婉兮约略一想,便也答应:“好!咱们与长春宫,都要一刀两断,斩切得彻彻底底去!”
婉兮垂眸细想:“只是宫里人的名儿,都是我拟好了,叫她们各自选的。你呢,自己心下可有可心的名字?”
献春含笑点头:“奴才若取名,便该与年纪相仿的玉函来取对应的。总不能跟玉叶、玉蕤她们取那么小姑娘爱花爱俏的名儿来。”
婉兮也是点头。
献春垂首道:“玉函,意为玉匣子、玉制的套子,多以方形……那奴才心下便也有了。”
“你说。”婉兮含笑凝住献春。
献春面颊微红,垂眸道:“……奴才便叫‘玉壶’吧。”
“壶与函同为盛器,函多为方形,壶则多为圆形,”婉兮妙目流转,不觉拍手:“配得好!更何况‘一片冰心在玉壶’,我又甚爱‘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之句;更有‘曷见玄真子,观世玉壶中’的超脱明净……你与我在此事上,可算是心有灵犀,不谋而合,便这样定了!”
献春含笑而拜:“奴才再世为人。从此这世上,这宫里,再无献春。从这一刻起,唯有永寿宫令主子身畔的,玉壶。”
婉兮含笑,眼中还是酸了,上前扶起玉壶来。
“原本当初我就说,总是直呼不出你的名字来。这会子好了,我们便不要那个旧名,便再也不受那个拖累。如今你我都从新名重新叫起。”
婉兮定睛望住玉壶,唤了一声:“玉壶——”
玉壶含笑福身:“奴才在。”
婉兮便循着当年的模样,又反复叫了几声:“玉壶、玉壶!”
玉壶也是迭声回应:“奴才在,奴才在!”
婉兮欢喜得不知该怎么好,便拧身儿冲着窗户外,将永寿宫的人都给叫进来,叫他们站成一排,挨个叫一遍“玉壶”。
玉壶也欢喜,挨着个儿的都答应了一遍。
倒是玉函持重,含笑上前提醒:“主子和玉壶既然都定好了这个名儿,主子倒是别忘了叫人去知会内务府一声,将玉壶的名字从底档上前全都改过来;并请皇后主子晓谕六宫……之后玉壶的名儿才算正式定下来了呢,否则外头人怕是还只认旧名。”
婉兮便也不好意思地笑了,立即叫毛团儿去知会内务府。
一时其他小太监、小女孩儿都散出去了,寝殿内就剩下婉兮、玉壶、玉函和玉叶。几个人对视一眼,都明白内务府当然不是阻碍,真正的阻碍还在皇后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