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管养心殿小库房的,怪不得寻常也少见着。
婉兮自己也是一时没想明白,一个养心殿的司库太监来见她,应当不是传旨的,那这是做什么来了?
玉壶明白婉兮这是不方便一力追问,这便含笑代为问道:“倒是不知陈爷此来……有何见教?”
陈玉柱脸上笑得宛若一朵花儿,不紧不慢地道:“回令主子,奴才是来回令主子一件事儿……今儿啊,奴才和司库白世秀接着胡世杰的传旨啦,说皇上吩咐要将养心殿后殿西耳房的装修,给挪到东耳房去……空出方子来,给新进的贵妃住。”
婉兮便是微微一怔,抬眼跟玉壶对了个眼神儿。
养心殿后殿东耳房,一向是大行皇后生前侍寝时所居之所。大行皇后这刚崩逝十天,回到京中五天,她在养心殿的居所便要换给旁人了?
陈玉柱瞧出来婉兮没想明白关要,这便满脸谄媚地笑:“西耳房原本是贵妃侍寝时的住处,这会子给腾到东耳房去了。那西耳房便又空出来了……由此可见,皇上便要另立新的贵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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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悄然看了一眼玉壶,心下已是将这陈玉柱的话听明白了。
婉兮原本也没放在心上,故此只是打个哈哈儿罢了:“晋新的贵妃,自然应当从原本的妃位中进封。如今嘉妃有喜,愉妃也是有皇子的,那自然应当是她们二位。”
“谙达怎没去嘉妃的景仁宫,或者愉妃的储秀宫报信儿?”
陈玉柱呵呵地笑:“令主子!哎哟,您太过谦了!依奴才看,皇上真格想封的,唯有令主子罢了。不光奴才这么想,养心殿里哪个不这么想呢?故此奴才跟白世秀一合计,赶紧过来先问问令主子的示下,您喜欢什么样的帐子?什么样的炕几、炭盆、痰盒、炕屏?奴才等这便先按着令主子的心意,却准备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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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陈玉柱是有心讨好,婉兮却不由得皱眉。
她又看了玉壶一眼,玉壶忙取了个荷包递到陈玉柱手里:“这里头是上好的鼻烟儿。陈爷常年在库房里头,难免湿气重,不舒坦时用这个,打个喷嚏出来便自舒坦了。”
陈玉柱知道这是令嫔送客,忙千恩万谢地去了。
婉兮不由得皱眉:“如今大行皇后刚崩逝,后宫里都在关心谁为继后。这样风口浪尖的时候儿,连养心殿的太监都这么往咱们这儿跑,总不合适。你去替我瞧着些,待皇上回来了,我要见皇上。”
第1043章 不喜(8更)
皇帝还为大行皇后穿着素服,面色清癯了些。
婉兮垂首道:“都怪奴才……这些天只给皇上吃这些荠菜、黏面窝窝的,都把皇上给吃瘦了。这会子皇上正是要料理大行皇后的身后事,这身子如何吃得消呢?”
皇帝轻哼一声,伸手也摸了摸婉兮的面颊。
“还说爷?你自己这不是也瘦了么?大行皇后是刚走,不过爷却也都免了你们的礼数,就是不想叫你们跟着一处繁忙去。你不必担心爷,爷这瘦,是心里另外有事。”
婉兮瞄着皇帝:“……前朝的事?”
皇帝便笑了,哼了一声:“皇后是皇考亲赐给爷的,你忘了么,前朝里还有更多皇考亲赐给爷的……既是皇后丧仪,这便是上天给爷的良机,索性将那班人一并处置了去!”
“爷还要谢谢皇后赶在这一年去了……十三年,皇考也正是在位十三年驾崩的,爷在今年做什么,便都有了理由。”
婉兮轻轻张嘴:“若此说,皇上接下来将有的忙。”
皇帝唇角轻勾:“前朝后宫,正好以此为由,一体整饬!”
婉兮垂首,轻巧一笑:“……原来后宫,皇上是头一个要拿奴才开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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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不由挑眉:“怎说这糊涂话来?”
婉兮垂首,手指头绕着帕子的穗子:“奴才是听说,皇上怕是不准奴才住永寿宫了。”
皇帝都听糊涂了,伸手掐了她一把:“这是睡迷糊了么?”
婉兮这才缓缓抬眸,轻轻撅嘴:“……今儿都有养心殿的太监,到奴才那问,要准备什么帐子、桌几的,说要给奴才挪到什么耳房里去住着呢。”
“奴才的永寿宫就在养心殿后头,这么大个院子前殿后殿的多好,奴才又何苦要爷那养心殿里什么耳房呀、围房呀的呢?”
皇帝这便懂了。
“……原来是有人去折腾你去了!这帮奴才,这会子骑墙而望还不够,还要主动上门去讨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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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兮伸手轻轻握住皇帝的手。
“就凭皇上这几句话,奴才也听得出,这阵子后宫里的扰攘叫皇上烦心了吧?”
皇帝轻叹一声:“是。如今谁为继后,皇额涅催问,东西六宫也同样的猜闷儿。一个一个的,叫我心下都不安宁!”
婉兮点头:“可不,皇上此时的心思在前朝。借治丧之机,彻底整顿前朝,革除党争,才是皇上此时的当务之急。这会子后宫便不应该跟着一起乱。”
皇帝这才轻叹一声,伸手揽住婉兮。
“你明白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