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姑姑!你来说!”
陈姑姑膝行了两步，斜睨了边上的乳母一眼，冷声回道：“禀皇上，今日午时乳母带着太子殿下在花园玩耍，皇后娘娘过来时正巧太子殿下从假山上摔了下来，是皇后娘娘接住了太子殿下。请皇上治罪，是奴婢失职，不该去取糕点，离开太子殿下。”
景澜光是听着就觉得心惊肉跳，目光阴冷的扫向边上面如死灰的乳母。
“皇上……皇上饶命!奴婢是不下心的……奴婢……奴婢只是一眼没看到……这只是个意外!奴婢再也不敢了!奴婢日后定当日日夜夜守着太子殿下!求皇上念在我照顾太子殿下的情分上，饶了奴婢一命吧!”
原本太子的乳母是个美差，只要安稳的等着景瑄长大继位，以后她便是一国之君的乳母了，就算念着情分，少说也能得封一个诰命夫人，享一世的荣华富贵，福荫子孙。可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别说是荣华富贵了，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景澜没有理会乳母的求饶，直接朝着吉安挥了挥手，沉声道：“带出去，处理掉!”
“是。”
景澜这一句话，直接断了乳母的生路，吉安不再给乳母说话的机会，直接堵了嘴将人拖了出去，因为失职而伤了皇后和太子，就算是死怕也不会死的太舒服。
“这么多的宫人，还照顾不好皇后和太子，朕看留着你们也无用，传朕旨意，除皇后的贴身女官外，凤仪宫内所有宫婢杖四十，流三千!”
“谢皇上隆恩!”宫人们皆是颤巍巍的磕头谢恩，虽然景澜处置的狠了些，但殿内却没有一人敢求饶，单看刚刚被拖出去的乳母就能知道，景澜没有一怒之下将他们处死，就已经是法外开恩了!
“皇后如何了?”
景澜隔着一步之遥看着榻上早已经晕过去的陆紫清，竟然有几分胆怯，不敢再靠近。
“回皇上，皇后娘娘已有了滑胎之相，以后都需得静心休养，若不然，怕是龙胎难保，皇后娘娘娘的凤体也会亏损极大，再难有孕!”
景澜双手负后，久久不语，直等到所有人都满头冷汗之时才无力道：“……拿掉龙胎，朕……要你们保皇后无虞!”
跪在一旁的陈姑姑满脸震惊的抬起头，没想到景澜竟然做出了这样一番决断，陈姑姑想说些什么，却如何也开不了口。
“这……臣等遵旨。”
景澜苦涩一笑，脚步踉跄的朝外走去，全无半分帝王仪态，当初对这个孩子的期待有多大，现在的失望就有多大。
“……是不是朕罪孽太深，才与这孩子无缘?”
景澜自言自语，像是魔怔了一般，他想起了幼年夭折的景婳，那曾是他和陆紫清的第一个孩子，也是他想要疼宠一辈子的掌上明珠，因为他的疏忽，最终死在了襁褓中。他又想起了年幼的景瑄，也是因为他的混账，叫弱小的孩子没了母亲的庇佑。如今这是他和陆紫清的第三个孩子，却是还没有来到这个世上就要离去……这一切，都是谁做下的孽?
……
陆紫清再度清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就见到了伏在榻边哭的眼睛红肿的南知薇，不由虚弱的笑了笑，拍了拍她的手道：“薇薇这是怎么了?哭的眼睛都红了，莫不是谁不长眼惹了你?”
南知薇哽咽道：“皇后姐姐……”
“乖……本宫没事，这不是还好好的么?”
陆紫清轻声劝慰着，直等到南知薇哭声渐小后才撑着身子做了起来，仰头看向端着药碗站在一边的陈姑姑。
“都熬好了，就端给本宫吧。”
陈姑姑嘴唇微张，却在看见陆紫清苍白的脸色后又把话咽了回去，垂眸递上了药碗。
“呵……本宫还当真成了药罐子了，凤仪宫也怕是快成了又一个太医院了。”
陈姑姑又拿过了早已备好的蜜饯，送到了陆紫清的面前，语调如常道：“皇后娘娘说笑了，娘娘福寿齐天，这些许小灾小病也不过是暂时的，等过些日子，自然就会好的。”
陆紫清搅着碗里的药汤，眼中一片平静，殿内一时间只剩下了勺子与药碗相碰的叮当脆响，听的人心里一阵阵发闷。
“这碗药，红花的剂量倒是十足，喝下去，本宫的病根怕是想留都留不住了。”
陈姑姑猛然抬头，正对上了陆紫清深如幽潭的双眸。
“皇后娘娘……您都知道了……”
陆紫清放下了药碗，并没有喝下那一碗堕胎药，淡淡道：“母子连心，这孩子生在本宫的腹中，又如何能瞒得过本宫?倒是陈姑姑，谁给你的胆子，敢端了堕胎药给本宫?”
陈姑姑忙跪伏在地，眼中含泪道：“皇后娘娘还是喝了吧……奴婢这也是为了皇后娘娘的安危着想。”
陆紫清手抚着小腹，神情有些莫测，不顾陈姑姑的劝阻，笑道：“去回禀皇上，这一胎，本宫要了，哪怕是赔上一条性命……本宫也要把他生下来。”
“皇后娘娘!”
陈姑姑与南知薇皆是一惊，刚想再劝，只听陆紫清幽幽道：“纵然本宫对他的到来不曾有过半分期许，但他没错，也该看看这世间的景色。本宫会是他的母亲……不是么?”
“……”
陆紫清也算是久病成医。早在太医更换了药方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有了身孕，这两日不曾说出来，也是有几分不想留他的意思，只是当抱着景瑄摔在地上，感受到腹部的钝痛之时，她又改了主意。因为她清楚的感受到了自己对这孩子的不舍，血缘之间难以割舍的情感，就是这般玄妙。
所有人都不知该如何劝说陆紫清，那一碗堕胎药，陆紫清终归没有喝进去，那决然的态度，显然是要定了这个孩子。或许连景瑄都没有料到，对他厌烦至极的陆紫清，竟然会选择留下这个孩子。
“陈姑姑，去回禀皇上，这孩子，本宫会生下来的。若是皇上不允，便叫皇上将本宫与这腹中的孩子一起除掉吧。”
“……是。”
陈姑姑退了出去，等到殿内再没了旁人之时，陆紫清才对着南知薇招了招手，意味深长的叹了口气道：“薇薇……明日你先回秦府吧，如今你毕竟是秦家的少夫人，本宫虽是皇后，也不好留你太久。且忍一忍，本宫会想办法，让你和离的。”
南知薇一时间连哭都忘了，愣愣的看着陆紫清，这几日她不是没想过与陆紫清提起和离之事，只是又觉得不能叫陆紫清因她的事情心烦，这才一直未曾说出口，没想到陆紫清今日竟然主动提起。难不成……她心中早就做了打算?
“皇后姐姐可是有了什么打算?臣女知道这件事情会很为难，娘娘莫要为了臣女做什么傻事!臣女知道，这不是什么太容易的事情，娘娘不要勉强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