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云老爷子说出这两个字，整个人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
“三丫儿，把刀放下，爷从头跟你说起。爷，对不起你娘，也对不起你!”
云婧听着云老爷子的话，深吸一口气，把手里的镰刀丢在了地上。
云老爷子走向院子里的石头墩子，点起烟袋，抽了一口，慢慢吐出悠长的眼圈。
“爷年轻的时候，去外面闯荡。那时候闹饥荒，你奶刚生了老三，家里揭不开锅。爷在外面做活，赚钱补贴家用，那个时候，很多人在逃难，背井离乡……”
随着云老爷子慢慢将来，云婧终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她娘居然是私生女，从来不曾在云老爷子的身边养过一天。
而她，也是私生女!
她娘不曾告诉云老爷子她的生父是什么人，只是忽然将她送到了云家，托付给云老爷子照顾。而后，她娘就走了，这一走，十几年没有音讯。
“三丫儿，你也别怨你奶，她是对我有怨气!”
云老爷子苦着脸，嘴里烟雾缭绕。
云婧望着云老爷子苍老的面容，没有同情，只有痛恨。
所有的一切的过错，都是因为这个男人，当初没有管好自己的下半身。若他不曾遇到她的亲奶，她娘就不会被生下来，自然也不会有云家三丫儿。
可以说，云家三丫儿的一切苦难，都是这男人做出来的。
最最可恨的是，云老爷子既然收留了云三丫儿，就该好好待她。就算是不能一视同仁，至少不该区别对待，看着一家人欺负云三丫儿而没有任何的作为。
换言之，云三丫儿的死，云老爷子才是罪魁祸首。
“三丫儿，是爷对不起你!”
云老爷子老泪纵横，泣不成声。
云婧慢慢转身，向属于她的那个茅草棚子走去。
知晓了真相，她不知道该如何在这个家里待下去。尽管十多天后就要出嫁，可是这十多天，对她，是煎熬，是折磨。
这一刻，云婧忽然有些后悔，她为什么一定要知道真相?
知道了真相又如何?
她，是个私生女，不知道生父是什么人。而她的亲娘，则是将她彻底抛弃在这冷漠的云家。她若活着，午夜梦回，会不会想起还有她这样一个女儿?
云婧躺在草席子上，两眼望着草棚顶，两行清泪从眼角淌下。
“三丫儿，你还没走吗?”
云婧自语着。
这一刻的她，那种痛彻心扉的心痛，让她与云三丫儿完全融为一体。
随着云婧回到茅草棚子，云家的院子里渐渐有了动静。再没人喊她去喂猪，没人喊她去做饭，她仿佛已经被云家人遗忘。
云婧这一躺，一直躺到了天黑。
割猪草的工作，则被云老太太指派给了赵氏。很显然，这老太太还在为赵氏当时丢下她逃跑耿耿于怀。她不敢再找云婧的麻烦，但想要磋磨自己的儿媳妇，还不是手到擒来?
云老爷子病了，两顿饭都没吃。
他躺在床榻上，一动不动。
云老太太几次三番地催促，见他没回应，也就赌气不管他。
夜幕降临，云婧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翻身爬起来，走出茅草棚子，直奔云家的厨房。
厨房的门是锁起的，这是云家的规矩，免得晚上有贼进屋。
云婧看着被锁起的门锁，找来割猪草的镰刀，暴力劈开了门柱。
听到动静的云老太太张嘴就骂。
云婧并不理会这老太太的谩骂，进了厨房，直接生火做饭。
云家的日子并不好过，厨房只有一点米面，剩下的大部分都是粗粮。至于肉，不年不节的，想都别想。即便是做菜用的油，也都被云老太太锁在正屋。
云婧沉吟片刻，给自己煮了一锅米粥。
不是清的能照出人脸的稀米粥，而是浓浓的一锅稀米粥，米香从厨房飘出去，让云家三房的人都睁开了眼。
浓稠的米粥，他们已经不知道多少日子没吃过。
“富贵，你不能不管，那小畜生……”
“你给我闭嘴!”
云富贵听到赵氏开口，气得狠狠蹬了她一脚，差点没有把她踹到地上。
正文 第9章 一锅米粥引发的混乱
锅盖掀开，米粥的清香浓郁，弥漫整个厨房。连带着云家的各个房间，都被这股米香充盈。
这原生态的稻米，就是香!
云婧咽了咽口水，深深吸了一口浓郁的米香，感觉异常的满足。
她曾经吃过各种的米，可是都没有眼前的稻米清香。
“丧天良啊!”
云老太太忽然出现在厨房门口，看到锅里那黏稠的米粥，当场就坐在地上，嚎了起来。
“你个丧良心的，你怎么忍心呐!”
“我的米……”
云老太太手脚并用地冲进厨房，去抢锅盖，要把锅盖住。
云婧站在那里，目光冷冷地望着云老太太，冷声道：“我娘送我过来的时候，留下了不少银子，银子呢?”
“什么银子?哪儿有银子?你那个不要脸的娘……”
嘭!
云婧手里的锅盖被她狠狠地摔在地上，她目光凶狠地望着云老太太：“我娘怎么样，轮不到你来管。我只问你，我娘留下的银子呢?”
“这些年，我花了多少银子，又给家里干了多少活儿，咱们都清楚。把我惹急了，我就去县衙击鼓鸣冤!”
“你个小畜生，你，你敢……”
云老太太有些色厉内荏，浑身都在哆嗦。
而在这会儿，云家三房的人都出现在了院子里。
银子?
他们家有银子吗?
这些年，为了供老三读书，云家人都省吃俭用，一年里，能吃个饱饭的日子，都能用手指数得清。
云富贵两眼冒光地望着云老太太，眼神像饿狼一样。他其实早就受够了这穷日子，年年指望老三，年年失望。他可不想没享到老三的福，身体先垮了，或者干脆一命呜呼。人这辈子，就这么几十年，还是及时行乐。
“娘，咱家有银子，你怎么能藏着呢?”
随着云富贵的开口，云富平也叫了起来：“娘啊，你有银子咋不给儿子呢?要是儿子能有银子打点，买点好的考题，儿子肯定早就中举人啦!”
云富安虽然是云家老大，但却是个闷嘴葫芦，老实巴交得紧。
“娘啊，有银子，您要拿出来用啊，您看看，您孙子，您孙女，都瘦成啥样儿啦!”
赵氏一把将自己的两儿子推了出来。
云守忠和云守信，是赵氏的俩儿子，的确是很瘦。
“奶，我要吃肉!”
“奶，我也要娶媳妇儿啊!”
……
一家子人，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叫唤了起来。
云婧站在厨房的地上，听着外面的闹腾，心里冷笑不止。这就是云家，还没见着银子，只是听到个说法，便成了一锅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