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长亭不想扭转她的思想,故而不再说什么了。
两人交谈了片刻,最后一道汤端上来。
顾轻舟喝完了汤,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准备午睡片刻。
这一觉睡了大约两个钟头,顾轻舟起来的时候浑身乏力,嗓子眼疼得厉害。
她喝了水,仍是觉得疼。
起来准备看会儿书,顾轻舟就连连打喷嚏。
“夫人的风寒传染给我了。”顾轻舟心想。
风寒很讨厌,止住很难,需得慢慢调养才会好转。
像夫人那种病毒性感冒,在西医的盘尼西林出现之前,体弱的人可能会扛不住。
顾轻舟自己写了个清单,让佣人去抓药。
她先阻止病情恶化。
到了傍晚,顾轻舟打喷嚏就越发严重,而且带着咳嗽,人也发热了起来。
她知晓不好了,必然会像平野夫人那样发烧。
她打电话给叶妩,把自己的病情告诉了她。
“帮我请个军医吧,普通医生我不放心。”顾轻舟道。
叶妩很焦急:“老师您现在发烧了吗?”
“还没有,你不要过来。”顾轻舟道,“热天的病毒感冒,最是要命的,我也是被夫人传染的。”
叶妩道:“不行,我得去。”
“我就叫佣人挡住门。”顾轻舟道,“乖,这个时候不是讲义气的,你后天不是要开学了吗?”
叶妩点点头。
“你自己病了,再带着病毒去学校,传染给老师和同学,那我得多大罪过?”顾轻舟道。
叶妩说:“我隔着窗户看看你,不行么?”
顾轻舟心中发暖,同时又忍俊不禁。
她道好。
军医很快就来了,叶妩也来了。
“一连三天,每天打一针,就没什么大问题。”军医对顾轻舟道。
顾轻舟道谢。
打了针,顾轻舟抬眸就看到了窗台上的叶妩,忍俊不禁。
军医也笑了,对顾轻舟道:“可以请三小姐进来,带上口罩就没事的。”
说罢,他拿出军用的口罩。
叶妩带着口罩进来,瓮声翁气道:“搞得跟进了病毒所似的。”
顾轻舟失笑。
她没什么力气,笑起来也软软的。
“你想吃什么吗?”叶妩又问顾轻舟。
顾轻舟口中干涩,味觉退化,什么胃口也没有,道:“什么也不想吃。”
叶妩很难过。
顾轻舟明明只是小病,叶妩却生出多愁善感。
当年她母亲也是生病,然后就......
“老师,快点好起来。”叶妩说着说着,就哭了。
她也不知为何,就是很害怕,然后又很担心。
顾轻舟道:“别哭别哭,我明天就好了。”
安慰了半晌,叶妩才停止掉金豆子。
顾轻舟打趣她:“从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爱哭?”
叶妩破涕为笑。
顾轻舟催促她:“快出去吧,过两天再来看我,感冒很容易传染的。”
叶妩无奈离去。
她想,养病的顾轻舟肯定也很寂寞。叶妩和顾轻舟一样,身子骨不够硬朗,但是有人强壮结实,不怕的啊。
于是,叶妩给程渝打了个电话。
她在电话里说,顾轻舟生病了很严重。
程渝挂了电话,立马问司行霈的副官:“你家长官去了哪里?”
“程小姐,师座说您不要过问。”副官道。
程渝气得要踹人:“你以为我想过问啊?我丑话说前头,你不告诉我,回头你家太太不好了,你别把责任推到我身上。”
副官精神一震。
“哟,你这会儿知道怕了?”程渝打趣道。
副官说:“太太是师座的半条命,太太怎么了?”
程渝微愣。
她心中说不出的羡慕。
司行霈身边的人都知道,太太是师座的半条命,可见司行霈把顾轻舟看得多重要。
程渝心中羡慕极了,嘴上却是故意酸溜溜的,刻薄道:“死不了,就是小感冒。”
副官一溜烟跑了。
程渝准备打个盹,半个小时后司行霈回来了。
他一回来,就对程渝道:“梳妆一下,我们要去接轻舟回来。”
“接她,我干嘛要梳妆?”程渝不解,总觉得司行霈是故意折腾她。
第884章 接人
顾轻舟的热感冒,发得昏天黑地。
她开始发烧。
自己配的中药和盘尼西林,让她的高烧退了些,低烧却断断续续。
昏睡的时候,总感觉房间有人,这让她非常不安心,却又睁不开眼。
“司行霈,你要是在我身边就好了。”她在睡梦中想着。
有双冰凉的手,落在她的额头。
她蹙眉挣扎了下。
这不是司行霈的手,司行霈掌心和虎口处都有老茧,而且肌肤温热干燥,不是如此冰凉的。
她想,也许是蔡长亭,也许是叶妩,左不过就是他们俩了,其他人暂时不会出现。
若是蔡长亭,她会觉得他的触碰不怀好意;若是叶妩,她会担心自己的风寒传染给她,总之都很抵抗。
顾轻舟无法清醒。
残存的意识很快又不见了,她重现陷入梦里。
她梦到了很多事。
她的师父和乳娘,被司行霈打成了筛子,因为他们从小将顾轻舟培养成保皇党的棋子,还要用顾轻舟去替保皇党卖命。
司行霈早就说过,他哪怕是被顾轻舟记恨,也不许顾轻舟倒行逆施。
早知道最后还是会走到保皇党身边,当初乳娘和师父就不应该死。
顾轻舟已经很多年没有再想起他们了。
拜他们所赐,她从小是个没有面目的棋子;也是拜他们所赐,她体会到了人世间的温暖和情谊。
他们疼爱她,抚育她。至于他们真正的目的,对司行霈来说很重要,对顾轻舟而言,却不过如此。
如果他们要求顾轻舟复国,顾轻舟也许真的会那么做。她会不顾一切,走到和整个华夏对立面,弄得苍生民不聊生。
他们是她的“父亲”和“母亲”。
司行霈阻止了这一切,他等于救了顾轻舟。
只可惜,师父和乳娘再也回不到顾轻舟身边。
蔡长亭站在她床边,时不时抚摸她的额头,试探她的温度。
见她的高烧再次发作,蔡长亭用酒精擦拭她的额头。
他听到她断断续续说:“再也不敢了,乳娘......”
蔡长亭的手微停。
顾轻舟差点和保皇党失去联系,若不是她的乳娘和师父丧命,夫人甚至不会这么早暴露她。
“师父,您最好了师父......”
她断断续续的念叨。
蔡长亭的手,轻轻抚摸了她的面颊。这张脸,和阿蘅的并不同,更加单薄一些,也更加妖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