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自唐良玉嫁给他起就没被他好言相待过，他一直因为母妃而记恨唐家，因为唐良玉的步步算计后位而厌恶她。
从前虽然想着如何在唐良玉身上将仇怨一点一点讨要回来。可却从没想过要唐良玉死，更没有想过要她真的灰飞烟灭。
终于近了。楚萧寒看着眼前被大火席卷后的冷宫，残败一片，心坠寒窟。
“唐良玉，你的命是朕的!你有什么权利死!”
火势已经被控制了下来，楚萧寒大步走近，期盼着唐良玉从某个地方站出来。告诉他眼前所见都是假的，她还活着。
宫人们担心楚萧寒受伤，拼死阻拦着他再往破殿深处走去。
楚萧寒不相信，不相信唐良玉真的死了，很是愤怒狂地攥着太医的衣领：“说!皇后在哪里!她是不是还活着!”
太医手中的汤药早已经撒得所剩无几却端着碗不敢松开，全身颤抖亦不敢欺瞒：“皇后娘娘，就歇在永宁宫里，臣煎药……皇上，皇后娘娘有孕一月了啊!”
太医的音量并不大，可是落在楚萧寒的耳中，犹如雷鼓，振聩不已，有一瞬间连带心脏也停止了跳动。
“你说什么?皇后有孕一月?”楚萧寒不敢相信，松开太医踉跄后退了一步：“有孕了?”
此刻楚萧寒仿佛失聪一般再也听不见旁人的话，怔怔地看着依然冒着些许浓烟的灰烬，满是不敢相信。
“唐良玉，朕命令你出来!否则诛你九族!”
楚萧寒大喊出声，依然用她最在乎的家人威胁她。
他知晓她最在乎的就是家人的性命，往日稍稍提及她的家人，她必定会乖乖听话，任由揉搓。
可是今日再也没有回应，唯独些许灰烬被吹起后飘过又散去，最终消失在天地间，就像是唐良玉一般，再无处可寻踪迹。
“皇上!”柔妃匆匆赶来，看见眼前的灰烬心里一阵得意。
世间再无唐良玉，自己才是笑到最后的胜利者。
“去给朕找!掘地三尺也要找到皇后!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楚萧寒凌厉目光略过柔妃，命令着身后的数百禁卫军。
“是柔儿的错，是柔儿身子太过娇柔，若不是因为柔儿受伤昏迷，皇上也不会因为担忧我而忽略了皇后。”柔妃双目垂泪，扑通跪地：“求皇上让柔儿送皇后娘娘最后一程。也求皇上保重龙体，勿要太过悲伤。”
楚萧寒的目光终于落在了柔妃身上，意味难明。
他是帝王，深谙心计，怎会不知若不是有人刻意拖延，自己怎会过了许久才知永宁宫失火的消息，错过了最佳抢救时间。
楚萧寒最终看向先前禀报消息的宫人：“将她抓起来，仔细拷问!”
那位宫女本就是柔妃安排的人，可柔妃为了避嫌，眼睁睁地看着宫人被带走。
第十三章 死不复生
被抓起来的宫女很快承认是自己失手碰倒烛台引发了这场大火，也因为慌乱无主耽搁了最佳救援时间。
楚萧寒却不相信这套说辞。
狱卒几番逼供与胁迫宫女，最终吐露了事情真相。原来一切都是因为柔妃指使的。
楚萧寒再见柔妃已是几日以后，柔妃大概是担心事情败露。整个人清减了许多。
楚萧寒看着昔年与自己山盟海誓的女子，曾经的她善良勇敢，多番救了自己性命。也是他发誓要守护一辈子的女子。
可如今她错得离谱，因为嫉妒便害了皇后与皇子。让他的心渐渐冷了。
一场大火，丢了唐良玉与幼子，却让楚萧寒看清了自己的心。
如今柔妃对他而言是责任，并不是爱。他不惩罚她，却无法继续如先前那般宠爱她。
楚萧寒出于对唐良玉与孩子的内疚，不再忽视关于唐家被冤屈的呼声。派人前去调查了一番。
得知唐家果然是被冤枉的时候，楚萧寒竟然不敢面对唐家人，思忖日后再默默归还唐家的地位与荣耀。
唯一遗憾便是唐良玉不能复生。
不过短短数日。楚萧寒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孤独。
夜深人静时，更是难消。
楚萧寒一闭眼便是唐良玉的面容。更多的时候是她怒骂自己是魔鬼的模样，后来的她应该是恨透了自己，唐家本就无罪，她更无罪，却要遭受自己无端的折磨。
“皇上?皇后娘娘之事……”宫人小声地提醒着楚萧寒。
陷入沉思的楚萧寒这才想起，世人还不知唐良玉曾被他言语罢免过皇后。更不知如今的她已经不在人世。
“噤声。皇后娘娘如今正在闭门礼佛，为天楚祈福，何曾有过生命之忧?妄言者，杀无赦!”楚萧寒冷言道：“你们都下去吧!”
直到宫人尽数退去徒留下楚萧寒一人，他脸上的冰冷渐渐被孤寂覆盖。
唐良玉到底是何时走进了自己的眼里?
楚萧寒记得一年前正是皇位争夺的关键时候，唐良玉提出可以倾唐家所有帮他，唯一的条件便是自己得爱上她并允她后位。
他一直记恨唐家，又怎会爱上仇家之女，更何况他的心里早已经有了方柔。
但是后来楚萧寒毫不犹豫地利用了唐良玉，他成功地登上了皇位，再一举让唐家入了牢狱，甚至一点一点地折磨着她以平息自己的仇怨。
楚萧寒犹记得两人大婚之日，唐良玉凤冠霞帔，欢喜盈盈，眸子里闪烁着浓烈爱意，可是这些都被他厌恶不已。
从前她饱含爱意的目光总是追随着他，可是后来他亲手做出的种种伤害，甚至用唐家人性命逼迫她，将她逼得不再鲜活。
楚萧寒对唐良玉的恨如今渐渐演变为悔恨，胸口感到空落落的，不知怎的居然走到了铁牢门口。
铁牢一如既往的沉寂，狱卒将烛火点亮以后，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楚萧寒缓步走向唐良玉以前住过的那个牢房，牢门只是被轻轻地扣上了，就像往日一般，一推便能打开。
烛火只能将过道照亮，牢房里一日既往的昏暗。
有一缕月光从窗口照了进来，楚萧寒望着窗口有些恍惚，好似看见了唐良玉坐在地上伸手去抓月光的模样。
他也伸手去抓了抓，暗道自己真的傻了，月光怎能被捉住?
楚萧寒这几天夜里总是睡不好，到了此处，竟然有了些许疲倦之感。
以往他来此只为了羞辱她，即使两人如何缠绵，他也不曾与她说过什么好话，只有恶语。
可是这方暗牢，如今居然会让他感到莫名的安心。
楚萧寒随意坐在了木板上，木板上的被褥依然干净整洁，只是以往垫在被褥下面的稻草尽数不见了。
想起某次缠绵时稻草让他感到十分不舒服，楚萧寒打算让狱卒将稻草撤了，可是想到这也是为了羞辱唐良玉，如此便没有尽数撤走稻草，只是让狱卒抱走了些许。
楚萧寒静静坐着，似乎能够体会到唐良玉当时如何心境，顺着月光倾泻的路径移动视线，视线最终落在了木板缝隙里伸出的一个触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