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床上动了动,忽然明白为什么石头和平安那么爱睡懒觉了,放了假如果不拘管着,他们就使劲儿睡,就连茂林每次探家回来,也都拼了命地睡懒觉……可真舒服。
她起身去洗漱了一下,先进了东堂屋,进去便看到奶奶的灵位前已经燃起了三柱香,香烟袅袅的祥和宁静,田大花便拜了拜,站了片刻,从屋里出来,然后循着动静往厨房里伸头看看。
“起来了?”姜茂松照看着锅里的木柴火,看见她便笑笑说:“煮了红豆粥,红豆耐煮,多煮一会儿。我做面饭不行,要不你烙个麦饼,还是锅底下烧个红薯省事儿?”
“我喝粥,不吃别的,你随便。”
“那我想吃烧红薯,还怕你一早不爱吃呢。”
姜茂松便去厨房一角的筐子里挑了两个大小适中的红薯,小了火旺容易变硬烧糊,太大了烧不熟的。
田大花看着他,他穿着军裤和白衬衫,看样子锻炼过了,火光映照下额头微有汗意,但是在这乡下石头茅草的狭窄小厨房里,却并不显得突兀。
田大花嘴角弯了弯,转身回去,百无聊赖的感觉,索性又爬上床睡了。已经睡足了,睡不着,便躺着看屋顶的房梁。
“怎么又睡了?”姜茂松洗了把脸,拿毛巾擦着脸进来,叫她:“起来活动一下,准备吃饭。”
田大花没反应,却招手叫他过来。
姜茂松走过去,坐在床边看着她懒懒散散地赖床,不知怎么却觉得心里一阵满足,笑着问她:“怎么了?”
“我想到个事情。”她侧身趴在枕头上说,“奶奶这一走,百日孝之内,咱们石头是不大可能处个对象结婚了,那就要再等三年,至少再等三年他才能娶上媳妇。”
“嗯。”姜茂松点头,啧了一声说,“那他可就二十七八岁了,哎,你说这小子平时也不怂呀,也不丑也不笨,怎么找个对象就这么磨叽,操心的玩意儿。”
的确不丑也不笨,一米八多的高个子,又挺拔又帅,文武双全,还是军校毕业的海军军官……田大花心里把大儿子的优越条件念叨了一遍,说了一句许多当妈的都说过的话:“别人跟他这么大,孩子都会跑了。”
可是石头找对象的确有点儿磨叽,也是有客观原因的,他之前上军校,舰艇学院,听说全班清一色的汉子,现在在海军,肯定又经常在海上,这小子似乎就没多少机会接触女孩子。
去跟谁处对象?
再说新分到部队服役,部队是个有规矩的地方,也不许在驻地谈恋爱,也因此职业军人婚恋年龄普遍偏大。
但是年龄够了,家里倒可以考虑给他介绍个对象。这就又说到了第二个问题,石头的对象,该在哪儿找?
在他部队驻地那边找,就他们那样的部队,舰艇,整天在海上,接触外界太少,他又不是当地人,真的机会很少,就算有人操心介绍,也不容易碰到合适的。
在家乡本地找,倒是一搜罗一大把适龄的姑娘,可是就面临着茂林当初的问题,一时半会不能随军。并且跟茂林还不同,石头是海军,就算达到副营级,可以带家属随军了,那其实也就是女方换个地方分居,因为他平常大部分时间都在海上。
所以石头去部队以后,家里也曾经要给他介绍过对象,这小子自己就没怎么考虑,都给打马虎眼敷衍过去了。
还真是个操心的玩意儿。
“要是能找个跟他在一起的女军人就好了。”田大花嘀咕,最好找个一条船上,哈。
“你知道一条舰艇上统共能有几个女同志吗?男子汉的地盘。”姜茂松冷静地打消了她的想法,“真不大可能。”
也不是完全不可能呀,就算是,还不许她想想了?田大花的表情忠实地表达出她的内心:我想要儿媳妇啊。
“嗐,你操心那么多干吗,你看看茂林和福妞,船到桥头自然直,缘分到了不用你管,那小子我看自己主意也不小,随他去吧,他自己不急着娶媳妇,真要打光棍才好呢。”
他伸手拉她起来,一边拉一边数落:“起来吃饭,就算睡懒觉,那也得吃点儿东西再睡吧。”
田大花被他拉起来,收拾一下吃了早饭,红豆粥配两样小咸菜,闻着他手里的烧红薯很香,又吃了小半个,就开始给今天找事干,田大花想了一圈,决定上山采野生木耳。
夏秋之交,绝对是采木耳的好时机,采木耳去北山,北山上山民伐木多,尤其冒进的那几年大喊开山造田,砍了山上不少林木,在山间留下很多树桩、段木和朽木,这时节就会长出许多黑木耳。
于是夫妻两个一人背一个藤筐,这时节正当秋收开始,山民们大都在忙田里的农活,上山采木耳的人很少,于是就火了这两口子了,在山上一盘桓又是一整天,又采木耳又当玩,木耳还挑大的采,中午带了饼干,顺手再采几个野果解决午饭。
等到太阳落下西山,两人从山上下来时,便一人背了一筐新鲜采下来的黑木耳。鲜木耳必须经过晾晒,晚上找出两张竹席铺在空着的东厢房,把采来的木耳摊开免得捂了。
这东西好晾晒,等明天太阳一出,晒上一两天,也就差不多了,装进袋子里收起来,炒菜凉拌做汤做馅儿,好吃。
弄完了,田大花说:“明天再去采。”
“你能吃多少呀。这还不够你吃的?”姜茂松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