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画是个辛苦活，看似挥洒灵感，其实伤精费神。
“你出汗了。”他顿了顿，还是开口，换了一种方式，“是不是很累?”
温柠一怔，刚刚画得太入神，现在才发现自己确实有些热，下意识地就用手背碰了碰自己的额头，果然出汗了。
不过画画固然费神，可她温柠学画画十几年，还没有因为画画累出汗过。
她出汗纯粹是因为这件陆辰勋强行套在她身上的棉袄而已。
温柠望了望天边金灿灿的太阳，扯了扯唇角，没说话也没有脱衣服的意思，继续画画。
她就是不想理他，不想看见他，可是他非要出现在她身边。
那么她只好无视他。
陆辰勋看见她抬头望太阳的动作，再看看她身上他亲自给她套上的浅粉色棉袄，也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原来是穿多了。
于是他抬起修长的腿往古堡里走去，上了二楼，重新给她拿了一件薄一点的浅色大衣。
再次站在她身边时，她刚好放下手上的调色板，好像是在端详着她面前这幅画，想做点什么修补。
“柠柠，换件衣服。”他微微靠近她。
本来以为温柠依然不会理他，但是她居然偏头看了他一眼，只是那眼神里满满地都是讥诮和冰凉。
好像在说，我之前想脱你不让，现在我不想脱了你又非得让我换。
陆辰勋是真的不习惯她这样的眼神，这眼神比不理他还让他难受。
好像把“我讨厌你”这四个字大喇喇地写在脸上似的。
于是他也沉下了脸，长臂一挥就把她身上那件衣服拽了下来，然后把她塞进这件稍微薄些的浅色风衣里。
整个过程果断又决绝，没有再观察着她的情绪。
他的力道很大，强行给她套衣服的时候温柠的手臂被他拽得生疼，小脸皱了皱。
“跟我进屋，你的后背湿了，会着凉。”看见她皱眉，陆辰勋眸光动了动，脸上却没有什么表情，语气强硬不容拒绝。
温柠看着他满身的冷酷肃杀的气息，一阵怔愣。
这才是真正的陆辰勋。
平时他对她太温柔，她都快忘了，他一手操控着黑白通吃的庞大陆家，怎么又真的会是一个温柔纯良的男人，都是掩饰而已。
真正的他什么都干的出来。
她爸爸曾救过他，他都下得去手。
温柠的眸色顿时凉了下来，垂在身侧的五指收紧，她转身就走，朝着背离古堡大门的方向。
正文 chapter 165 “你别这样看我。”
被陆辰勋截住的时候她一点都不意外，她知道自己走不出这座古堡，但是她就是想让他生气，给他添点堵。
仿佛这样她才能对得起她死去的父母。
温柠抬眸看着他，浅色的瞳仁在阳光下更显得清澈，却凉淡得可怕。
仿佛一把冰刃直直地刺在他的心上，刺骨的冷痛。
陆辰勋知道她恨他，可是当这恨意毫不掩饰地铺展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难以忍受。
“你别这样看我，嗯?”他伸手就将她扯入了自己的怀抱，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怀里，低声说，“你想怎样，我都依你，你想去哪，我都陪你。你不要这样看着我，好吗。”
男人的吐字有些模糊，带着隐隐的惶惑和慌张。
温柠闭了闭眼，推开那个曾经让她心安无比的怀抱，抬眸，眼眶里不再是寒冷，却换上了深深的倦怠，她幽幽开口：
“你放了我好吗。”
她伤害着他，却也遭受着反噬。他难过，她也不好过。
互相伤害真的好累，她不想再继续了。
“离开这里，我就当作从未认识过你。我父母的死，我就当成是一个意外。”她说话的声音很轻，目光有些飘忽，眼皮都倦怠地落下，“我不恨你，你让我走吧。”
她看起来真的很累，精神似乎像是一根绷断了的弦。
她一直都不肯开口，现在这番话是她最近跟他心平气和地说得最多的一番。
却是在请求放她离开。
陆辰勋眸光暗沉，她的声音那么轻，说出来的字却一个一个地重重砸在他的心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哑着声音开口：
“除了这个。”
“除了放你走，其他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温柠的唇角扯了扯，掀起一个嘲讽的弧度。
“陆辰勋，我不明白，你非要留下我是什么意思。”她目光落在远方的玫瑰花丛，声线很淡，“你杀了我父母，就不怕我杀了你?”
也没等他回答，她说完就往城堡里走，眉目间带着深深的疲惫。
冬日带着凉意的微风撩起她长长的发，她脊背笔直。
陆辰勋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未动，眸色深沉如墨。
*
温柠进了古堡之后就上楼洗澡，刚刚在太阳下站了很久背脊确实已经汗湿，与其等陆辰勋发现之后拽着她上去洗，不如她自己洗，落得个清净。
洗完拉开浴室的门，不出意料的就看见了陆辰勋倚在墙上，目光粘在她身上，黑眸深沉，却又带着温柔。
这目光真是刺眼。
看来他是笃定了她不会杀他。
温柠面无表情地往房间里走，她现在确实是下不了手，但是狗急了都是会跳墙的，就算她年纪小性格软，他把她放在身边，日日夜夜，她总有不能再忍的那天。
等时间把他们俩那点所剩无几的亲情和爱情磨光，她会杀了他的。
“还在想杀我的事情?”陆辰勋好像能看透她所想，跟着她的脚步，语调随意，像是在说一件平凡无比的事情。
温柠步伐一顿，站在原地。
正文 chapter 166 “你太瘦了，要多吃饭。”
“你不信?”她转身，掀起唇，眸光中带着恼怒。
“我信。”他笑容宠溺，像是在纵容一个任性的小女孩，“先下楼吃晚饭，吃了饭再动手。”
“无论是开枪还是捅刀子，都需要臂力，宝贝，你太瘦了，要多吃饭。”他牵起她的手，修长的手指甚至还捏了捏她的手腕。
温柠被他漫不经心的调笑态度激怒，猛地甩开他的手，然后抬腿就往楼下跑去。
餐桌上，陆辰勋满意地看着把碗里的饭全部吃完的女孩，看来他还是得多活几年，吊着她，让她多吃些长胖些，把身体养好，到时候他死了也无后顾之忧。
只是。
他想起今天下午温柠那个倦怠至极的背影，眸色黯淡。
*
晚饭之后温柠便回了房间，她晚饭吃了很多，然而饱腹感并没有给她带来满足，她望着偌大的空荡房间，刺目的白色灯光，心情空虚又低落。
这种感觉已经持续了几天，她的人生乱糟糟的，她无法理清。
手臂放在桌子上，她的头慢慢地枕在了上面，眼眸疲惫地眯起。
她想起了自己的爸爸妈妈，人在脆弱迷茫的时候总会想起自己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