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谡谡止了泪，从宋煜手里接了纸巾递给苏暖萌：“丫头，擦擦泪。”
苏暖萌接过，眼帘低垂下去。本该是她来安慰宋孽的亲人才是，怎么反倒，变成温谡谡来安慰她了。
“你放心吧，阿孽他福大命大，这次也一定不会有事的。”
她说这次，也就是说，还有上次。
说起来，之前樊轻水也提到过。说过，宋孽曾经成为植物人的那段时间，她是如何如何照顾他来着。
思及此，苏暖萌敛了伤情，目光澄澈的看向温谡谡：“阿姨，宋孽他以前……”
温谡谡知道她要问什么，思绪一转，一时间倒也顾不得伤心，将当初宋孽昏迷，成为植物人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苏暖萌。
“那是六年多前的事情了。”
那时候，宋孽将将高一。
便是在高一下学期的那个暑假里，发生的车祸，以至于他在床上躺了两年，一直到樊轻夜和江阳高中毕业那天才醒过来。
索性，宋孽天资聪颖，花了一个暑假的时间补习，参加了东华大学开学前的那次破格录取考核，并且顺利通过了。
于是，便又追上了江阳和樊轻夜，继续跟他们做同学。
温谡谡将那件事情，叙述得轻描淡写，不提两年间她自己有多伤心，又有多害怕。
她和宋煜可只有宋孽这一个儿子，若是宋孽没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苏暖萌粗略的估算了一下时间。
宋孽高一暑假，恰巧便是她中考结束的暑假。
也就是……他们当初约定好面基的那段时间。
难怪……难怪她孤零零从东华市高铁站出去，在出口处等了许久，也未曾看见有人举着写有她名字的公示牌来接她。
难怪她在东华市滞留了整整一个暑假，也不曾联系上沧海一粟。
难怪沧海一粟自那以后就没再上线过。
原来……都是因为宋孽出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
一颗本就伤痕累累的心，此刻仿佛被人扎进一根鱼刺一般，血流不止。
她啊，当年什么都不晓得，便自以为是的认为自己被人骗了，期期艾艾的在异地等了两个月，连根毛都没看见。
自嘲过也大哭过一场，苏暖萌还以为，那将是她这一生哭得最是撕心裂肺的一次。
谁知，今时今日，她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撕心裂肺。
她当初对沧海一粟有多崇拜敬仰，后来便有多恨他。尤其是在写完《师傅在上》后，苏暖萌觉得自己真伟大，明明现实中那人是个渣男，在她的故事里，却变成深情男主。
可现如今，真相告诉她，这个她曾以为的渣男，真就是那么深情的人。
听樊轻夜说，宋孽寻了“一点萌”许久，直到遇见自己。
难怪他会是《师傅在上》的粉丝，难怪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会抱着一本言情小说看，难怪他那晚受了屈婉言一个拥抱，没有将她推开。
那是因为……他是沧海一粟啊，全世界最好的师傅。
苏暖萌泪目，视线朦朦胧胧，什么也瞧不清了。
她没哭出声，温谡谡瞧着她，也跟着哭。
哭着哭着，那急救室的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
一连出来两个医生，宋煜半搂着温谡谡急速走过去，苏暖萌也赶紧抹了泪和樊轻夜跟上去。
“医生，我儿子怎么样了?”温谡谡吸了口气，微红的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那位年纪稍长，职位稍微高些的一声。
那位医生，樊轻夜还有些记忆。
当年宋孽也是在这家医院救治的，似乎也是这位医生担任的宋孽的主治医生。
医生摘掉了口罩，那两道浓眉蹙得紧紧的，面色有些凝重：“脑死亡，和当年一模一样。”
脑、脑死亡……
苏暖萌踉跄后退半步，要不是樊轻夜眼疾手快扶住她，恐怕已经跌坐在地上了。
脑死亡是脑的全部功能的持久，且不可逆地丧失。
特征是深度昏迷，且无自主呼吸，必须用呼吸机维持，脑干反射全部丧失，脑电图呈一条直线。
也就是说，宋孽他……再度变成了一个植物人。
一个大小便不能自理，只能靠呼吸机和营养液维持生命，形同植物的人类。
苏暖萌的脑袋里“轰”的一声，胸腔剧烈起伏，她伸手摁住自己那颗千疮百孔的心，转身就往电梯口那边走。
“大萌萌!”樊轻夜惊了惊，“你干嘛去?”
依偎在宋煜怀中，正低声抽泣的温谡谡，此刻已经没有力气站稳脚跟了。她抬眼朝苏暖萌和樊轻夜逐渐远去的背影看了一眼，泪水很快模糊了视线。
那位医生张了张嘴，看了看温谡谡又看了看一脸阴沉的宋煜：“我会尽全力医治，希望这一次，令公子仍旧能入当初那般挺过来。”
针对植物人，医院其实没有神有效的治疗办法，只能尽力去做自己能做的。
一是物理治疗，包括物理因子治疗和运动疗法。
用痉挛机刺激肌张力高的肌群，用FES刺激肌肉萎缩的肌群。用牵伸技术治疗关节挛缩，用关节被动活动训练治疗瘫痪肢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