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渣又打你了是不是?”陆为霜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头挤出来的，就连陆为霜自己都能清晰地听见从自己嘴里传出的磨牙声。
齐玉摇头，缩回了手重新抱住怀里两个正在瑟瑟发抖的孩子。
苏齐与苏烈的年纪不大，眼下两人也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将脑袋缩在齐玉的怀中抖得如同筛子一般，就好似站在他们身边不是自己，而是想要吞噬了他们的厉鬼，那样子看上去分明很是害怕，但偏生紧咬着双唇，一声不吭。
这一幕落在陆为霜的眼中，使得她心里有些发酸，她在心里暗自叹了一口气，伸手将他们母子从地上扶起，“进去说吧……”
苏曜的步子慢了几步，落在往堂屋去的几人身后，沉着一张脸低声道：“等天亮了叫老孙过来一趟……”
他的话音刚落便有人影从苏家的上空快速闪过，没入黑暗之中消失不见了踪影。
堂屋内，油灯的火苗在灯盏上不停地摇晃着，陆为霜穿好了衣裳与苏曜两人从厨房打了两盆热水来。
“先洗一洗吧……”陆为霜将水盆搁置在了齐玉面前。
在这油灯近照之下，陆为霜才瞧清楚眼下齐玉的模样岂止是狼狈二字可以形容的，说得难听一点儿便是惨不忍睹。
平日里齐玉虽不是一个爱打扮自己光鲜亮丽的人，可她至少将自己拾掇的足够整洁干净，给人的印象亦是端庄大方的模样。可眼下的她，发髻凌乱，脸上挂着泪痕，在她的脸颊，鼻梁嘴边甚至眼角周围都能依稀看到渗人的伤口。它们或往外渗着血，或高高肿起又或者一片青紫。那一道道伤口落在陆为霜的眼中只能用触目惊心四字来形容。
陆为霜见此，动了动嘴唇，欲说什么，可喉间的酸胀之感到底还是让她重新闭上了嘴巴，只抓过了老大苏齐的手想要用温水替他擦了身上的泥灰。
六岁的苏齐其实已经不算是个小孩了，在父亲常年家暴的阴影之下，他的性子要比其他孩子孤僻一些。平日里就连话都是很少说的若是没事儿便喜欢缠着齐玉，或许是因为只有齐玉才能给他想要的安全感吧。故而，当他见陆为霜想要抓他的手时，他便下意识地往齐玉的怀中瑟缩而去，甚至将双手都放在了他自己的背后，好似只要一伸出手便会挨打似的。
瞧见小小苏齐这般模样，陆为霜喉间的那阵的酸涩愈来愈浓烈。她蹲下身子，将自己的身子与苏齐放的一样高，然后冲他道：“齐儿听话，三婶给齐儿擦擦手好不好?”
苏齐闻言，却没有说话，而是偏头冲身边狼狈的母亲望去。
“三婶是好人，不怕……”齐玉推了推苏齐的身子。
苏齐这才半信半疑地冲陆为霜缓步走来，即便如此，他那双腿迈的步子也很是小心谨慎。或许是因为方才他所经历的对他而言太过恐怖，苏齐往陆为霜而来的步子都是踉跄的。陆为霜往前几步，小心地牵过了苏齐的手，轻柔地挽起了苏齐的袖子。可当她动了苏齐的袖子时，却听苏齐闷哼了一声，陆为霜心中一动，低头冲他的手臂望去，只见与那本应当光洁的藕臂上此事布满了斑驳的淤青伤痕。
那程度若是落在陆为霜身上，陆为霜都不敢保证能够忍受住了疼痛，可苏齐却……只是闷哼了一声。
正文 第四百九十四章：人之初性本善
陆为霜清楚地听到了自己口腔里磨牙所发出的咯吱声，整个人几乎都被气得颤抖。但她却依旧不得不继续保持面上的笑意，小心地用帕子擦拭过苏齐手臂上那一道道伤口。
过程中的好些时候苏齐分明是痛的，但他却只是身子一瑟缩而后硬生生的忍耐了下来，苏齐这般不哭不闹听话地模样落在陆为霜的眼中，更是叫她心酸不忍。
这边苏齐由陆为霜在照顾，那边年仅四岁的苏烈则是窝在齐玉的怀中，当齐玉手中那温热的帕子触及到他手上的伤口时，苏烈也只是紧紧地咬着唇瑟瑟地颤抖着。
苏曜在堂屋站了片刻，在瞧见这一幕后，终于没忍住，转身往外头走去道：“我去将厢房收拾出来……”
待三人清洗完来到那厢房时，苏曜已经将屋子收拾好了。
齐玉让两人孩子先上了床，苏齐见此，在屋子里扫了一圈，而后怯生生地小声道：“娘……今日咱们是不回去了吗?是……”说到这苏齐偏头看了一眼苏曜与陆为霜，“是要住在三叔与三婶家吗?”
“嗯……”齐玉点头，伸手替两个孩子捏好了被角，“今儿个，咱们就在三叔家里了，你和弟弟安心睡，娘就在这儿……”
苏齐闻此，小孩子心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又偏头扫了一眼苏曜与陆为霜，而后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陆为霜与苏曜见此，对视了一眼后，便从厢房退了出来。
两人坐在堂屋里，气氛有点僵。陆为霜为了让自己冷静下来，已经一连喝了三碗凉水了。
苏曜见她这般终于还是起身，从她手中夺走了那口碗，劝慰着道：“再喝凉水仔细闹肚子……”
陆为霜的心情糟的很，眼下满脑子都是苏齐与苏烈两兄弟那乖巧忍痛不吭声的模样，他们越是这般懂事，在陆为霜的心里那苏越便越不是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