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阮陈恩静_吕亦涵【完结】(99)

  简直成了全香港的笑柄。

  不,何止香港?几天后她接到大哥的电话:“阿爸很好,阿妈也很好……”絮絮叨叨了一堆后,才问她:“如果你觉得不好,恩静,要不要回家?”

  家吗?吾心安处是故乡,可原来,故乡里的人也知道了她的丑闻。

  “大哥,我的事还没办完,暂时不回去了。”

  “事?离婚吗?”

  “嗯。”

  “恩静啊,其实妹夫他……”

  “好了,别替他说话了。”

  说再多又有什么用?毕竟原本自己说了今晚要来她公寓谈事的他,下班时间还没到,就因为何秋霜的一句“身体不舒服”,双双消失在“阮氏”。

  一整夜,她一个人坐在静谧的公寓里,如同那漫长的十余年的等待时光。

  静寂如死。如死的静寂。

  许久,才打开餐桌上的牛皮纸袋,取出一纸文书,签下了名。

  她培训的南音团队已经能完美地演唱出她和他都爱的经典曲目了,《陈三五娘》,《子夜歌》,《琵琶行》……只不过,还没有正式登台表演过。

  约上他作最后谈判的那一日,恩静只在电话里说:“来茶餐厅验收我的工作成果吧。”阮东廷以为她说的“成果”只是这一支南音队伍,不作多想,便搁下了手头的工作。

  时值傍晚,午茶已过,晚茶未到,又是下雨天,整个茶餐厅里人影寥寥。

  她坐在靠窗的角落里,也不知道要把窗关严,只是失神地坐着,任细雨绵绵地打湿了她衣袖。

  阮东廷一过来就先替她关好窗,又拧眉拉起她的手,抽出手帕擦拭她衣袖:“怎么回事?下雨了也不懂得要关窗……”直到黑眸瞥到桌上的牛皮袋,“这是要做什么?”

  烧成灰他也能认得,那就是她拿来放离婚协议书的袋子。

  他的眉蹙然死拧了起来。此时台上的歌女已经调起了嗓,幽婉弦声如泣如诉:“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瑟瑟……”

  好一派寂寥的秋景,她静静听了两段,才开口,说:“阮先生,请你把协议书签了吧,我很想回家了。”

  这城市的繁华夜景再迷人,终究也不是她的安栖地。她想念那一座有着腥湿海风的古城了。

  阮东廷却看也不再看那牛皮袋一眼:“可以,我明天就让阿忠去给你搬行李,送回阮家。”

  “我说的不是阮家!”他明明知道她的意思。

  可很明显,故意装成不知道:“不是阮家还能是哪里?”这一次,冷然的脸似乎掺入了一丝怒:“恩静,你不把我当先生,也不把妈咪当妈咪了是吗?知不知道自从你搬出来后,她老人家日子是怎么过的?”

  她当然知道!即使不去探查,因初云的事而时不时到秀玉那儿去的Marvy也告诉过她:老人失去了女儿,现在又失去了钟意的儿媳妇,能陪她听歌剧、能给她唱南音、能同她聊天解闷的女孩子们一个个都走了,妈咪素来疼女比疼男多,初云走了,恩静也走了,现在一看到阮东廷她又心烦,在阮家,你说不上她有多大变化,可厨子却换了一个又一个,皆因秀玉说:“不知为什么,吃不下,没胃口,什么都吃不下。”

  她沉默了。

  为什么年轻人做的这一切抉择,最终会伤害到的,都是老者?

  台上歌女依旧悠悠地拂着琵琶,调着嗓:“别有幽愁暗恨生,此时无声胜有声……”不过是半首曲的时间,已有幽愁暗恨生。

  “恩静,”也不知过了多久,浓眉死拧的男子才像是做了艰难的决定,告诉她:“我现在其实是有计划的。”

  恩静闭了下眼睛——他有计划,聪颖如她是料得到的,从那天他在抓到张嫂后还把监控器装上去,她便知,他一定是有计划的。

  只是啊:“你的计划就是放任何秋霜伤害我、放任全世界来取笑我吗?”

  “如果我能说,这只是必要的计划之一呢?”那对暗邃魅黑的眸心依旧如一泓深潭,冷峻,却勾人。

  只是这一次,她再也不会放任自己沉沦了:“那我真的觉得,阮先生,和你在一起好累。”

  真的,好累好累了。

  这一天的谈判还是以失败告终——没有人知道的,他根本就不肯签字。她将协议书留给他,昨夜便已签好了自己的名,就待他签字生效:“你什么时候签好了,就让刘律师过去拿吧。”

  而后站起身,离开前,下意识地看向窗外加大了的雨势。

  怎么会这么巧呢,似乎每一次同他谈分离,都要下雨,从十几年前下到十几年后,还不停。

  突然间,她想起十四岁那年的雨夜,目光还停留在窗外时,低低询问已经逸出口:“阮先生,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吗?”

  她总爱问他这个问题,问了好多遍,问到这一刻,他都开始怀疑起这么多年来,自己其实从来没有答对过。

  所以,她自顾地笑了:“你想说1987年,阿陈过世的那一日,对不对?”

  他的回答,永远都不对。

  恩静离开了餐厅。《琵琶行》已唱到了尾音:“凄凄不似向前声,满座重闻皆掩泣。座中泣下谁最多?”


小贴士:如果觉得52书库不错,记得收藏网址 https://www.52shuku.vip/ 或推荐给朋友哦~拜托啦 (>.<)
传送门:排行榜单 | 好书推荐 | 追妻火葬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