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忙偏过头，他的神色有些狼狈，无力地挥了挥手，吩咐道：“把它收起来吧。”
一看见这株延寿芝，那残忍的事实就会不断地在他脑海中放大，一遍又一遍的凌迟他的心。
他抬手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胸口的钝痛感越来越明显，攥着衣裳的手指关节处已经开始泛白了，那衣服也被他越攥越紧，可这丝毫没有减轻他心中的疼痛感。
时至现在，他终于看清了他自己的心，可是那个人却不在了。
他还欠她一句对不起，她还没有原谅他之前的行为……
如今，他不仅欠她一句对不起，还欠她一条命。
眉头皱得死紧，夜棠望着水面逐渐散开的血色，终于没忍住嘴里的血腥味，蜷起了身子，咳出了一口血液。
他固执地盯着水中的血色，直至它慢慢被稀释，然后消失，再也不留一丝痕迹。
船上的人都不发一言地看着这一幕，心中担忧，却又不敢上前。
最终出声的是夜棠本人，他盯着海面，声音有些飘忽：“我们再等等。”
他攥着衣服的站在船边，盯着水面，好似在期待着什么。
尽管他心里已经接受了那个事实，但他心底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的给他希望。
万一上苍愿意把她再还给他呢?他要在这里等着，万一她一浮出了水面，发现这里没人怎么办?
他要等她……
然而他心中的那份希望终究是被粉碎了，从正午直至太阳隐去，从白日到黑夜，这片海域都如同一潭死水一般，没有响起丝毫动静。
眼见着夜色越来越沉，锦小六终于走上前：“主子，夜深了，是否要返航?”
踌躇着，他添了一句：“主子，时间过去这么久了，就算刚刚遇难的不是水小姐，她也不可能在这世上了，没有人能够在海中待几个时辰的。”
夜棠松开抓着衣裳的手，摊在了自己面前，声音有些飘忽：“是啊，她已经不在了。”
就是这双手，亲自把她推到绝地的呢!
忽然，他一把拔出锦小六别在身旁的刀，抬手就要砍向它的另一只手，还没落下，就被锦小六拦住了。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海的宠儿 二十
锦小六脸色焦急：“主子，您是咱们的太子，您要以大局为重啊，您想想，想想咱们大兴，皇后和陛下还在等着你完好无损的回去啊。”
夜棠的手松了松，刀掉到船上，发出了“叮当”一声。
他的脸上先是浮现出了一抹讥讽的神色，接下来，他竟低低的笑出了声，那笑声带着一丝无助，还有一丝彷徨。
最终他脸色恢复了正常，看了锦小六一眼，语气冷漠地道：“走吧，回去。”
……
水府的黑衣人忽然都撤走了，水家夫妇终于松了一口气。
夜棠并没有告诉他们桑榆遇难的消息。
林心佩还怀着孕，如果她腹中的胎儿因为他出了什么差错的话，他怕是更加不能原谅自己了。
而且他们是她的父母，他饱受着那种失去她的折磨，自然知道那是什么滋味，那种痛，他并不想让她的父母承受。
这样的话，他的父母虽然会为她的未归而感到不安，但却还会抱有一丝希望，而不会像他一样，只能直面血淋淋的现实，避无可避……
……
大兴国，皇宫
小盛子快步走进书房，朝着夜棠惊喜地道：“殿下，太后娘娘已经服用了那株延寿芝，刚刚郭太医过去看了，说太后娘娘已经大好了。”
夜棠愣了愣，略微点了点头，木然地说：“那就好。”
小盛子眼中闪过一丝不忍，自从那天之后，他就变成了这样，好似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没有一丝生气。
身为主子的身边的人，自己清楚得很，他这几天都是彻夜不眠，每日也都是睁着眼睛到天明，用膳也好似没什么胃口，总是随意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再这么下去，小盛子真的很担心他的身子会吃不消。
偏偏他还不注意休息，每天没日没夜的批阅折子，忙得像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夜棠没有再理会小盛子，他拿起笔继续批阅写折子，他觉得自己完全不能闲下来，若是闲着，那人的音容相貌就会不断地在他的脑海中浮现，不断地蚕食着他的心。
“砰砰。”敲门声响起，屋内的两人抬头，朝着门外看去。
“殿下，御膳房送了东西过来。”
夜棠抿了抿嘴：“进来吧。”
一人端着木托走了进来，上面是几个白玉般的瓷盘，里面放了几块精致的糕点。
夜棠捏起一枚桂花糕，眼神闪烁，仿佛又想到了那天少女笑着将纸包捧在他的面前的样子。
轻轻地将手中的那枚桂花糕放进嘴里，那浓郁的味道在他的舌尖绽开，甜味顺着他的舌头蔓延，他却只觉得苦涩无比。
近似乎自虐一般，他一块接着一块的将糕点放进嘴里，感受着那股甜到发苦的味道，脸上也带上了一丝迷茫。
之前她给他吃的，是这个味道吗?好像有点不对，上次吃，没有这么苦，只有一闪而逝的甜。
他愣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缓缓地将桌上的盘子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