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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者为王_落落【2部完结】(108)

  所以呢?我在不由自主地皱着眉头:“真是挺辛苦的。”

  “明天晚上你有时间吗?”

  “诶?”

  “没空吗?”

  “啊……”事已至此,我总该想起来,的确是,在我的生活里,还存在着一位这样的相亲对象,他早早地通过了我父母的认可,并且也一度被我沉默地接受了的角色。我感觉额头开始微妙地发热:“明晚不一定……最近挺忙的。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大概走了两个月,想回来后见见你。如果很忙,那就再改时间好了。”辛德勒说得平静,但我还是听见唯唯诺诺做着答复的自己,是那份巨大的心虚,让一颗石头落下半天也触不到地面。

  “真不好意思……”

  可是辛德勒冷不防扔了一招撒手锏出来:“我前面没说实话——其实是给你父母都带了点东西,本来偷懒想让你帮忙转交,那要不我直接送过去?就上次短信里和你提到过的,别担心,都是小礼物,不是什么古埃及的方尖碑那种呵。”

  我脑袋嗡嗡响:“啊,诶?……”到后来字字句句说得咬牙切齿,“要不,我还是抽个时间过来吧。”

  如果让老妈接触这个久违了的“未来女婿”,我无法想象那会是一个多么失控的场面,搞不好她就摆个我的照片在桌上,然后要辛德勒和二维的我先拜个堂成亲。谁知道呢,对于“逼婚”二字,我永远不敢去设想它的可能性到底会突破到何种程度。

  挂了电话,终于从昨晚开始一直紧紧地,把我像动荡的电车中的手柄一般紧紧地抓着的激动的情绪,开始急速地消退。我茫然地站起来环顾四周,好像已经停止在一个没有预料的车站上。

  呼吸,冷静,这不是什么难事。去和辛德勒见一面,完完全全地拒绝他,跟他说对不起,然后回来,驮着荆条去见老妈负罪,听她一顿捶胸顿足控诉我如何糟糕后,我就可以全身而退了——顶多损失掉几分听力而已。

  但在那之前我要先打个电话回家,我要先做一下铺垫:“那个,白先生刚刚联系了我啊。说他明天就回国了。”

  “白先生?哪个白先生?”

  “要命啊!你连他都能忘记?!我还以为你宁可忘了我是谁,忘了李秉宪是谁,张东健是谁,也不会把这位贵人给忘了呢!”

  “什么啊,我真的反应不出来啊。”

  “……他不是你给我介绍的吗?介绍人做成你这样,社会要暴乱的。”

  “哦?!哦!是吗!啊,‘白先生’啊。”老妈的语气犹如给喜羊羊配音,“这次出差真够长的,终于回来了哦?”

  “对了,他要送你们的东西,不要了行不行啊。”当然我必须先就此好好质问她一番,“他还不算我们家什么人,这样多难看啊。”

  “什么?他要带什么东西过来?”

  “我哪知道。哦对了,还不是你前面和别人说自己喜欢巧克力之类,搞得他上心了。”

  “噢,那好呀。”

  “……好什么呀!不收行不行啊。”

  “至于吗,白先生不过是客气客气吧,拒绝掉才是没有礼貌的表现,我可不想他为这个在将来记恨丈母娘。”

  “丈母娘你个头!除非下辈子吧……我马上就要跟他一刀两断!”这种话现在说出来,也许对住在我家那栋楼里的十几户邻居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类似瓦斯爆炸的伤害,所以出于人道主义我也要先忍:“懒得跟你说了……反正你别给我添麻烦了!下次不会再收的!”好吧,看来之后光是负荆大概难以为我洗去积累的罪恶,我不仅要背负荆棘,还要再雇一个大汉在上面表演铁锤砸砖。

  但一切都没有关系啊,现在的我既不觉得需要硬着头皮,也不会有一丝打退堂鼓的犹豫。只要让我回到之前的夜晚,回到昨天晚上后,往后一切都仿佛有了一个预设的HAPPYENDING,板上钉钉地告诉了我哪怕经历一些挫折和考验,它们也只会如同飒飒的雪片,把这条路衬得更加美丽而已。

  昨晚我的房间里没有雪,但仍然有带着同样密度和重量的——一会儿是言辞,一会儿是音乐,一会儿又是图像,一会儿又是温度,一会儿又是触觉——总之他们在每一个感官上奴役了我。

  我把自己全副交给它们后,就可以用仅剩的,类似魂灵般的核去一遍遍对马赛确认,我要他告诉我。

  “我喜欢你。”

  无论他说第五次第六次,我继续回答:“嗯。不够。”

  直到他笑在我脸上:“怎么不够。”

  于是我也终于笑了起来。

  所以没什么需要顾虑的,害怕的,我甚至可以拍着胸口对自己保证,对老妈老爸保证,对全天下关心我不关心我知道我是谁压根不知道我是谁的人保证。我在恋爱里,不管是如何开始,也暂且不说未来它究竟会不会圆满,但至少此时此刻,我被肯定了,被保护着,被认可在恋爱里。

  而只要一想到这个念头,如同冬天里把一双冻僵的脚放进热水盆——这是最接近我记忆里,带给我“活过来了”一般体验的事物了。那会儿我还真没考虑过,再热的水也会有变冷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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