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日夜夜挥动手臂苦练的素描也不想再练了，因为他最想画的那个人也不在了。
所以他抛弃了一切，封存了一切，顺便连自己都封存起来。
但是，今天，台上那个整个人都散发出光彩的少女并不自知，她的一颦一蹙牵扯着多少人的心。
这样说虽然过于矫情，可是他真有一种想要重新打开琴盖，坐在钢琴面前演奏一曲的冲动。
白子湛笑了笑，抬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手指罅隙间似乎有光在流转。
最后一个音符落下，一曲毕，纪雁时收弦，仍然闭着眼睛，唇边笑容不减，似乎还沉浸在乐章中，看着她的马儿冲过了终点线，踢踏马蹄在等她。
徐凝则是觉得自己好像经历了一场大战，额头汗湿了，拉弓的右手微微有些抽搐，可她觉得这次自己完成得很好，曲子的完成度特别高。
这还真的是多得纪雁时一直在她身旁督战。
演奏厅里一直过了很久，才突然爆发出一阵掌声，喝彩声随之而来。
白子湛自然也是鼓起了掌，却是听见身后不远处有人发出一些不太和谐的声音，轻佻的口哨声响了小半个演奏厅。
白子湛皱了皱眉，下意识往后看去，果然看见几个穿着得人模人样，但是染着各种颜色的小混混坐在差不多最后排，烟味一阵阵飘过来。
他警惕地看他们一眼，看到其中一个面容微黑，眼角微微下垂，眼睛像鹰隼般锐利的少年。
回忆了一下，并没有印象，那黝黑少年也碰触到他的目光，眼光微微凛冽，旁边的一个小混混似乎也注意到动态了，小声对黝黑少年说道：“承哥，那个实中的不是也对徐姐感兴趣吧?”
白子湛：“……”
他注意到的是他们身上穿着职高的校服，职高有多么混乱，不需要去他们学校就已经知道了，之前和他们的人打了好几架，就是没见过眼前这个黝黑少年。
估计是新升上来的也说不定。
不过，他的目标既然不是纪雁时就行了。
白子湛不知怎地，心中松了一口气，重新看回台上。
台上纪雁时已经回过神来了，拿起二胡站起身来，先是和徐凝握了握手，再是和指挥乐队的指挥家握了握手，然后再向台下观众躬身，这才转身离开，想要进入后台。
恰是这时，台下有另外一个少年捧着一束花给她，白子湛一看，旁边的座位不知道何时空了，王舜不知道从哪里变出了一束花郑重地递到了纪雁时手上。
纪雁时有些愣，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王舜，她和他已经有很久没有见面了，久到都有些忘记了他的模样儿。
王舜看到她呆愣的模样儿有些小高兴，不等她反应过来搂了搂她，然后才和她一起到后台去。
座位后面的口哨声似乎更大了。
“嘘——”
“刚刚那个不是王舜吗?还有送花这种骚操作，我听一中的人说他追了这个女的好几年了，现在是追到了吗?”
“还真是痴情种子啊……”
“不对啊，徐姐不跟承哥在一起，不就是因为这个王舜吗?”
“现在我们应该和这个王舜是死对头吧?”
“我天啊!徐姐的脸都要黑了，我们是不是也要买一束花给徐姐送上去啊?”
……
都是一群半大的少年，其实也不太懂这个演奏会是什么意思，就只是觉得拉得还不错而已，具体怎么样他们是不懂的。
他们觉得自己过来了捧场就觉得很了不起了，谁会想到像王舜这样的骚操作啊。
这么心机的，送一大束鲜花给纪雁时，这是成年人才会做的事情，他们哪里会想到这一点?
事实上白子湛也没想到王舜这么骚，他考完试赶过来还要下雨什么的，压根没想到要给纪雁时准备鲜花，虽然纪雁时的模样儿并不是特别情愿收下，然而敌不过人家热情啊。
在他看来，纪雁时是非常愉悦地捧着鲜花和他一起回到了后台上了。
白子湛看着空荡荡的前台，有些心塞，觉得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焦躁又“蹭”一声涌上来了，他也站起身来想要到后台去找她，比赛结果没这么快出来的，还能跟她说一会儿话。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眼花，好像看到他老爸还有另外一个女人一起并肩往外走，形容亲密。
这个点……他老爸会出现在这里?不是应该被工作忙得焦头烂额吗?
他正沉思着，女人的脚步却突然停了下来，好像是听到了谁在叫她，立即转过头去，一名身穿月白色旗袍的少女从后台跑了上来，跑到女人身边，亲昵地搂着她的胳膊，从白子湛的角度看去，能清晰地看见少女叫那个女人“妈妈”。
妈妈……?
白子湛以为自己看错，由于离得有些远，他压根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能从唇形猜测，他读到的的确是“妈妈”两个字。
纪雁时的妈妈是他继母?
白子湛都有些呆了，这样的认知炸得他面目全非，他想追求的女孩突然变成了他的继妹，这个周末还要见面的……为什么事情会突然变成这样?
所以他是继续追还是在没有一个结果前就放弃?
纪雁时也没有和叶青蕴、白宏信说太久的话，也只是打了一两句招呼便又重新返回后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