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苗低头用筷子戳碗里的菜，脸上挂着一丝嘲讽没说话。
“小苗要上学，那是好事，当然要支持。卖套平时没人住的空房子有什么不可以?”李妈妈顺势说。
“怎么就没人住了?李桥不是马上要结婚吗，房子都没有，人家姑娘不愿意结婚，就在那套房子里结婚正好!”
奶奶脸上呵着笑。
“那我们小苗就不结婚了吗?就算她不回乡下来，她男朋友那个家境，没个几百万陪嫁人家能看得起我们小苗?小苗出国留个学，人家也能高看她一些。”李妈妈筷子一摔，也不吃了。
“生了个赔钱货，赔了十八年还不够，还要继续赔……”
大伯老婆念了一句。
“当然是大伯大婶比较行，你们生了两个赚钱的，现在赚到了一分钱吗?二三十了还不是在家啃老。”李小苗是不想好好吃年饭了。
“你!”大婶一时愣神，搜罗了一圈骂人的话，竟然第一时间没想到。
“你大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就这么和长辈说话?”大伯终究还是多见了些世面，抢先一步摆起了长辈架子。
“爸!大伯骂我是狗!”李小苗站起来，饭也不吃了，捂着脸跑出去。
李爸爸最疼是女儿的，这看李小苗跑出去，也桌子一拍不吃饭，拉了老婆就走。
老头老太太还没提到正经事呢。
“爸，你生什么气呢?现在把李小苗气跑了，还怎么提项目的事情?”
大伯埋怨老人。
“那不是你骂她是狗，她能跑?”
老人也气，但是推卸起责任来毫不嘴软。
“行了行了，吵什么，还能不能好好过个年了?”
李小苗当然没哭，她跑出去就笑了。用手机照明一路溜回自己家，拿出手机找韦隽城说话。还好是冬天，要是夏天，她是不敢一个人走夜路的，夏天有蛇。
韦隽城也在他爷爷奶奶家里。期末成绩都出来了，他均分95，全系第一。爷爷奶奶又在夸他。
“你都大学了他们还这么关心你成绩?我家问都没人问。”
“我爷爷奶奶都比较古板，接受我早恋已经是他们最大限度了。”
“你外公外婆比较包容。”
想起半年前她在他外婆家蹭的饭，她又笑了。
李小苗爸妈跟着回了家，结果看到李小苗笑嘻嘻的在玩手机，就楞住了。
“小苗，你没事吧?”李爸爸提了把椅子在李小苗对面坐下。
“没事，我故意的。我有话要和你说，爸爸。”
李小苗给韦隽城回了句有点事晚点视频，就把手机收起来了。
“爸，我没有要出国交换，一百多万是骗你们的。”
李爸爸一脸他就知道的表情，没说话。
“不过，你也知道我们学校是名校，和国外很多学校都有交流项目，只要我想，当然大三大四大把的机会出国。到时候你要是又往厂里投钱了，我还出不出国呢?”
“当然出。我就你一个姑娘，不给你花给谁花?”李爸爸说的傲气。
“有爸爸这句话就行了。我知道爸爸疼我。但是你今天也听到了，大伯说我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敢这么骂我吗?”
李爸爸沉默。
“小时候你们太忙，一个月都不回来看我一次，爷爷奶奶炒个肉都要喊几个哥哥先吃，他们吃完了才许我下筷子，哥哥欺负我也不反抗，更不会给你们告状。”
“因为爷爷奶奶说，你们两在城里很忙，我告状了你们又要在我身上花时间。姑娘家就是要乖巧懂事，才讨大人喜欢。不然等你们再生个弟弟，就更没我容身之地了。”
李爸爸嘴唇动了两下，却没说出声。
“所以大伯二伯家的几个从来就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小学的奖状全都是他们撕的，他们嫉妒我成绩好，即使我才上小学，比他们小五六岁，他们也嫉妒。又嫉妒你们每次回来都给我带零食水果，你们一走，爷爷奶奶就把东西都藏起来，说要攒着慢慢给我，一转头就全分给几个哥哥拿走了。”
“因为我不会反抗，他们就以为我不会反抗，其实我只是不想你们为难。你和妈妈去城里从裁缝做起，最后开服装厂，每年给那么多钱爷爷奶奶，最后都补贴给大伯二伯了。因为他们生的是儿子。”
李爸爸沉默不说话，李妈妈低头抹了抹泪。
“我现在已经长大了，虽然还没独立，但始终是你们女儿。不管你们还会不会再生小孩，多半再生小孩也不能改变爷爷奶奶对你们的看法。他们觉得你们赚的多，就应该都分给大伯二伯，多给家里出钱。”
“但是爸你也知道，工厂里的工人工资高是因为他做的件多，他比别人付出多所以获得多。不劳而获始终长久不了。大伯今天找你们借十万你们借了，明天又缺钱就还会找你借。你上次借这次不借，他们就会怀恨在心，连你上次的好心都糟蹋了。”
“我知道，这些都知道。可他们是我父母亲人……”
“他们是你的亲人，我就不是了?大伯骂我是狗诶?爸。”
李小苗瞪了他爸一眼，拿了手机回自己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