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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音_故郡遗骚【完结】(23)

  他愣住了。

  第十一章 俘虏

  大殷的“永安公主”,这个称号在成为“和平”的象征之前,有很长一段时间市井妇孺谈之色变。那是“□□”的代名词。

  也不知皇城之外、漫漫黄沙的深处,那位征服了整个漠北的王,为何会选择这么一位公主。

  然而当城门大开时,流言中的女人被簇拥着抬出,百姓自然就跪伏在高过人潮的轿底之下。甚至来不及看不清她的容貌,只得衣香片影,便是折服。

  没有人在乎她是谁,又做过什么。她是代表大殷下嫁的尊贵的女人,便是圣人。

  就在送嫁的队伍刚刚走出城关,关口即将闭合之际,轿中人突然回头。有一个身影出现在城门的另一头,他骑着马,手里紧紧勒着马脖。轿中人心头一紧。又心下一狠,目光收回,头上的金钗流苏甩动的瞬间,如寒风一样刮得脸生疼。

  子元看着城门合上,看着城中百姓散开,看着他们又继续着原有的生活轨迹。

  他的生活又该如何延伸?

  在与娄夙有了交集的那一刻,他的生活已经偏离了。

  为何会答应她那种要求?

  望着她时难掩复杂的神色,可回应她的瞬间,却是单纯的。

  子元掉转马头,狠狠一踢,与她向背而去。

  ——他又何尝没有问过自己,“为何最初遇见的,不是你?”

  深冬已过,万物开始复苏,就在北宫的杏树抽出第一条新枝之际,派去漠北执礼的婚仪队终于回来了。

  子息坐在座中随手翻着书卷,听来人描述道——

  北漠王,人称“沙漠之狼”,不知籍贯,不知姓氏,只知名为桑丘。虎背蜂腰,劲装短刀,眉宇中自有一股冶艳的杀伐之气……

  那日黄沙之中,漠北之境,突然有一队人马冲了过来,本以为是劫杀商旅的响马,随行的侍卫刚要抽刀抵抗,就听到一声洪亮的:“放肆!本王乃沙漠之狼桑丘!”

  来人行至轿前便是大笑,徒手捏住轿底一角,只一用力,轿子一倾,娄夙便从一侧倾了出去。

  那个人顺势掐住她的脖子,兀自掀开她了的头纱,“你不记得我了?”苍莽星一样的眼睛盯着她,手上似有分寸,又没有分寸,“我可还记得你,你是陈郡王的女儿。那个男人灭我一族,迫我至这荒漠之地。”

  娄夙毫无惧色,“你要我,就是要泄愤?”她从没看过这样的笑容,肆意张狂,连鄙夷之色都懒得敛去。也从没见过这样急转的性情,前一刻狠厉,后一刻就变了。

  掐着娄夙脖子的手,突然改捏住了她的下巴,“成王败寇,当年他赢了我父亲,陈地便是他的,今日我成了北漠王,沙漠就是我的。”

  这个男人好像从不知道伤痛是什么。仿佛是随性的,他揽过了娄夙的腰,“你可不是我的污点,你是最好的战利品,是荣耀。”

  春去秋来,转眼一季。子息又有意无意翻起了那本书卷,那是陈郡的旧卷宗,里面有意无意地记载了一件小事。“他或许会对你好。”合上卷宗,子息望向窗外,枯萎的杏叶正像蝴蝶一样纷飞飘舞。

  桑丘的世界很简单,娶了她,便要爱她,不管她曾经是仇人之女,还是救过他的小恩人。他有时会像这样,一个人坐在篝火月光之下,拔出随身佩戴的短刀静静擦拭。这像一个仪式,伴随他从西南之地到极北的沙漠,从濒死到偷生,再到称雄一方,从不间断。

  桑丘看着短刀上反射的火光,又想起年少时父兄战死沙场,自己也被敌军从宫殿里绑出来的情形。

  那时他一心想着死,身体却被缚在柱子上,不禁绝望地大哭。

  “你为何不咬舌自尽?”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娃向他走来,一身金钏宝玳,有种不符年纪的一本正经。

  桑丘立即止了哭声,“那么丢人的死法,不可能!”

  小女娃歪了歪脑袋,“有什么关系,能比做俘虏丢人么?”

  桑丘气得发抖,“你们欺人太甚!”

  小女娃皱起了眉头,抽出随身装饰的短刀。桑丘闭上眼睛,以为她要杀了他,然而手起刀落,落了一地的却是麻绳。

  “放了你,就不算欺负你。” 桑丘愣住了,很久才反应过来,“你私放了我不怕受罚么?” “什么私放,你本就是送来给我的奴!”

  这时少年才知道,这个女娃是陈的小郡主,而自己是她的战俘。

  虽然很不甘心,可一旦有逃脱的机会他就不再想着轻生,当下夺过女娃手中的短刀,“日后还你!”紧接着窜到了廊子下。

  等到桑丘跑到走廊尽头,小女娃才哭出了声,“你一定要还我啊!”

  “啪”的一声,刀鞘合上。月色渐渐昏沉,那个毫不知情的冷漠的女人从不询问他深夜的去向,真叫人不甘心。

  短刀在手中一转,“嗖”地插进了靴桶里。如果说深夜的风中最常飘散开哪句话,想来就该是北漠王夜归时,踩着沙丘一句一跺脚的——

  “我偏不告诉你,就要你做我的奴!”

  夕阳西下,三千漠兵立在黄沙中守卫,远处是正在跑马的北漠王和他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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