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要救我呢?”
她怔怔的看着他沉睡的容颜，静静的开口道：“从很小的时候，我就明白了，这个世上绝不可能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另一个人好。”
“即便是亲生母亲也不会。”她平静的叹了一口气，眼眶微红，“这个世上，只有汪嬷嬷对我好，她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了我，所以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会为她报仇。”
“可是，你又是为了什么呢?”
她跪坐在地上，漆黑如缎的长发披散了下来，莹白如玉的脸庞上透着哀伤，“你那么喜欢谢嘉玫，却杀了她的母亲，或许她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了。”
她望着他，眼底莫名有些酸涩，“我从没想过自己会活着回来，我想得很清楚，这个世上早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
她叹了一口气，眼泪突然间就落了下来，“萧北邺，你从来不欠我什么，那是我自己的仇，我应当自己去报，你又何必为了我......”
“怎么又哭了?”
她惊讶的看到萧北邺慢慢睁开眼睛，他的声音很是沙哑，整个人看上去十分虚弱，他静静地凝视着她，眼里是少有的温柔。
他伸手揩去她的泪水，滚烫的指尖划过脸颊，她的心底一阵钝痛。
“我确实不欠你什么，但你欠我的，我全都记得清清楚楚，”他望着她，不由得扬起唇角，苍白的薄唇漫开浅淡的笑意，“如今，你却想赖账。”
她慌乱的躲开他的目光，“我欠你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他牢牢的攥住她的手心，“你答应过我的，这辈子都会好好陪在我身边，可是你却要跑去嫁给别人。”
她的心头一片酸胀，委屈的眼泪掉了下来，“明明是你......唔!”
忽明忽暗的灯光下，他突然一把将她拉到床上，俯身吻上她的唇，墙壁上跳动着他们交缠在一起的影子。
他的手紧紧箍住她单薄的腰身，他狠狠地撬开她的唇齿，疯狂的掠夺着。
他咬破了她的唇，血腥气在鼻尖流窜，他擒住她挣扎的手，眉眼间突然染上了笑意，他轻吻她的发间，将她紧紧拉入怀中，“只要我还活着，你就不准死。”
他凝视着她，目光温柔至极，仿佛在看一件倾注了毕生心血的珍宝。
方才，他突然想明白了。
人生苦短，更何况生于乱世之中的他们，他甚至不敢保证自己下一刻能够平安的活在世上，既然如此，又何必再苦苦执着呢?
即便她真的从来不曾爱过他，此时此刻不也好好待在他身边吗?
她的眼泪沾湿了他的衣衫，身上的清甜香气萦绕在鼻尖，他无声的拥抱着她，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有一句话，他没有对她说出口，却在心里想了无数遍。
即便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第十三章
清晨的阳光很是温暖，浅金色的光芒透过枝叶的间隙洒落下来，投下一地的光影斑驳，庭院里各色花木繁茂生长，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顾远筝坐在一个小板凳上，陪着虞妈慢慢剥着豆角。
透过半开半阖的红棱窗，隐约可以嗅到骨头汤四溢的香气，她低着头，粉嫩薄唇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
眼前的景象太过幸福，甚至让她有一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顾姑娘，你和少帅算是和好了吗?”
虞妈随手将剥好的豆角扔进箩筐里，抬头看向她，脸上露出一丝促狭笑意，她实在忍不住开口问道。
顾远筝愣了愣，白皙的脸庞上泛起淡淡红晕。
“我们......”
虞妈望着她的模样不由失笑，她的眼中透着慈爱，“唉，我只望着你们能好好的，”她凝眸看着地上的青石板，“我从前也有一个女儿，可惜还没长大就得病死了，我看到你的时候，就常常在想......要是我女儿还活在世上，一定也长得像你这样，既聪明又漂亮。”
她抬头拭去眼角的泪，笑了起来，“顾姑娘，你一定要过得幸福。”
顾远筝看着她，眼眶微热，“我明白，”她抬头看向天空，不由有些失神，“虞妈，你总让我想起我的乳娘，她不识字，也不懂那些人心算计，从小到大，她是对我最好的人。”
“顾姑娘，你的乳娘现在在哪?”虞妈忍不住开口问道。
顾远筝沉默的摇了摇头，却笑了起来，乌黑的眼眸里透着清亮水光，“很多年前，她为了救我死在别人的枪下。”她的笑容清冷，“如今，我终于替她报了仇。”
庭院里花香四溢，微风静静的吹拂着。
“顾姑娘，你的乳娘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会欣慰的。”虞妈沉默了半晌，有些心疼的抚了抚她的手背，“从今往后，你便可以放下仇恨，好好过日子了。”
顾远筝轻轻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笑道：“是啊，可惜我现在还无法离开这里。”
“顾姑娘，你要走吗?”虞妈惊愕的看着她。
“他已经娶了谢嘉玫，而我也不愿意做姨太太，”顾远筝固执的挺直了脊背，眼底有些悲凉，“更何况，我和他之间还隔着怀瑾的死，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