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白愣了下，有些不明所以：“您的意思是?”
这时两人已经走到一扇门前，导演拉开门把手，探进身道：“王总，06099号参赛选手已经带过来了。”随即他回过头示意顾白进去。
顾白走进会议室，看到长长的椭圆形会议桌前坐着的两人时，脸上挂起的礼节性笑容还未成型，便倏地僵住。
呵，王不凡，你个混蛋还真是阴魂不散。
他下意识地捏起拳头，表情紧绷，眼底的愤怒在一点点蓄积。
“06099号顾白是吧?”王不凡身边的男人抬眼打量着他，“坐吧。”
顾白视线转向说话的男人，目光里闪过一丝迟疑，这个江日东目前看着倒还挺像个正常人，瞧不出半点瘾，君子的迹象。
江日东是他进公司后的第一任经纪人，也是以要融进圈子为由递给他第一支香烟的人。若不是同门师姐夏盈盈不忍自己同她一样被江日东像傀儡一般掌控，自己被诱骗着吸下含Du品的特制香烟恐怕也是迟早的事。
王不凡从面前一沓文件中抽出一份钉好的资料，扬起下巴：“傻站着干嘛，过来坐。”
顾白薄唇紧抿，动作僵硬地走上前，拉开办公椅，在他们对面坐下。
“小伙子长得是真不赖啊。”王不凡指着他对江日东笑道，“就冲这外在条件，你信不信咱包装一下，就是个花瓶也能捧红。”
说完，他又看向顾白，堆笑的脸上，算计被掩藏得不着痕迹。
不同于文哥身形彪悍、纹身缠臂的社会人形象，王不凡的外表初见时极具欺骗性。他面容和善，举止有礼，头发梳得油头锃亮，永远一副儒雅商人的精明干练形象，然而实则阴险狡诈、爱财如命，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笑面虎。
“介绍一下，我是浩瀚传媒影视文化有限公司的执行总裁王不凡，这位是我们公司的金牌经纪人江日东，影视四小花旦之一的夏盈盈你知道吧，就是老江一手带出来的，你以后跟着他，前途不可限量哦。”
顾白勾起一抹不屑的笑：“我只是来参加个比赛而已，不太懂现在这情况是什么意思?”
没有得到预想中喜出望外、手足无措或者类似阿谀奉承的回应，王不凡笑容微敛，靠回椅背，目光睥睨着他：“果然是年轻人啊，不太懂人情世故呢，这一点还真不如那个韩天天。”
顾白面无表情，心里却在冷笑。上一世被文哥引荐后第一次见到王不凡时，在他儒雅绅士的外表蛊惑之下，不谙世事的自己强抑着激动对他点头哈腰、敬重有加，想来还真是讽刺。
江日东的表情则始终更为严肃些，他拧了下眉，将一本合约推上前直言不讳道：“我们想签你，刚才看你舞台表现确实有两把刷子，不过最重要的还是你外在条件够好，既然来这参加比赛，肯定是想出道的吧?签了这份合同，我有信心能把你打造成顶级偶像。”
顾白挑了下眉，接过合同，随手翻了几页，和他曾经签的那份卖身契果然只字不差。
“再说一遍，我来参加比赛只是想凭实力拿个名次，仅此而已。”他放下合同，语气冷淡，“至于你们说的签约出道，我毫无兴趣。”
“既然如此，”江日东瞬间板起脸，目光冷然地指向门口道，“那你现在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不着急，”顾白不以为然地站起身，“毕竟复赛还没有结束。”
“呵，天真。”江日东同他对视，语气中多了一丝厌烦。他拿起顾白的参赛报名表，两手稍一使力，纸张正中便撕裂出长缝，“你既然不想签约，这名次自然要留给愿意签约的人，所以结不结束跟你也没什么关系了。王总，我觉得韩天天资质也不错，要不冠军就定他吧。”
顾白总算明白过来他们现在是在内定名次，此时找上自己，就意味着他的作品和表现绝对能晋级前十，但若想拿到至少三等奖名次，就必须再次签下眼前合约时效长达三十年的卖身契，否则为这次比赛忙碌的两个月时间必将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一想到对自己实力深信不疑的许深深，顾白再度捏起券，浑身战栗。
王不凡察觉出他情绪的异样，站起身笑容可掬地伸出手向下压了压，示意他重新坐下：“小顾啊，你可知道做偶像明星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事，现在机会就摆在你面前，只要你签下这份合同，我们就马上包装你，给你出唱片、发专辑，你要是对演戏有兴趣，搞几部剧演演也是不成问题的。就凭你的条件，只要听公司的话，我们保证不出三年就能让你大红大紫。”
不等顾白回答，他又继续语重心长地劝道：“B大可是名校，能考上说明你肯定是个聪明人。你觉得这世上还有哪个行业能做到短短三年就可以日进斗金，名利双收?你的歌写得那么好，难道就不想让更多的人听到?”
顾白嘴角挽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讥笑，这两人一个□□脸一个唱白脸，尤其是王不凡一口一个承诺，惺惺作态地给他画饼，若他还是曾经那个初出茅庐、怀揣梦想一心闯荡娱乐圈的毛头小子，怕是又要被这糖衣炮弹唬得心悦诚服。
可他毕竟死过一次，自然知道这娱乐圈的光鲜亮丽和荣华富贵从来都只是表象，永远都是金字塔顶端少数人的狂欢。多少怀揣梦想而来的年轻人挣扎在这虚浮繁华的表象之下，终其一身碌碌无为，更有甚者化作塔下的累累白骨，永远不被外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