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慧摇了摇头，叹息：“苏梦晨啊苏梦晨，你知道我当初多羡慕你，你一个女生搞化学竞赛，是唯一一个高二保送清华的，脑袋瓜那么棒……后来听说你妈妈得了重病，我又好惋惜你，就觉得吧，上天干嘛为难你这个小姑娘呢，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会崩溃……”
苏梦晨的脊背一僵，她看向蔡小慧。
“再后来，撞见你在打工，你不惜逃了工作，提醒孟芫喝错了拿铁，那时候我觉得人真的挺好……孟芫提醒我，叫我不要把你打工的事情在学校里说出去，你妈妈病重，她二话不说捐了五百块，我们同情你，也认为你可以度过难关，打心底觉得你很坚强独立”
“我很崇拜你，但是你很快颠覆我的认知。你背后搞的那些小动作，我真的不耻”蔡小慧顿了顿，与她对视，“以前你在女厕所说的话，多么可怕你知道吗?”
苏梦晨愣了半晌，幽幽启唇：“嗯，我胡说八道。”
临走前，她越过蔡小慧，低声说了一句“谢谢，对不起。”细若蚊呐。
孟芫收到苏梦晨的短信的时候，她刚好从工作室里出来。
三条消息静静躺在手机里，冷冰冰的遣词造句，麻木生硬的语气。
她捧着手机，良久静默，直到徐洛走过来，不小心瞄到了短信。他挠了挠头：“我不是故意看到的啊，话说……你搭理她吗?去吗?”
孟芫收了手机，装进包里。她耷拉下眼帘，浓密的睫毛覆下来，扫下小片阴影。
再抬眼时，她笃声：“去。”
她也想了结，在找一个突破口。
八点半，她准时来到了一中门口。
孟芫是做公交来的，刚在站台下车，车站里站着一个身姿颀长的背影，分外熟悉。
那个人好像站在这里很久了，垂着头，把玩着手里的手机，神情淡淡。
她略略出神，还没来得及想清楚他为什么在这里，迟寅很快看到她，收了手机，大步朝她走了过来。
迟寅嬉皮笑脸，看着她：“好巧啊，你也来逛母校的吗?”
孟芫不知道怎么的，大松一口气。
她略略心虚，站在原地不动：“你逛啊，站在公交站台干什么，进去逛啊。”
迟寅好整以暇，扯唇：“要不要一起?”
孟芫瞪了他一眼：“我在这里换乘的，路过校门口而已，一起个屁啊。”她欲盖弥彰。
迟寅哂笑出声。
蓦地，他伸出手臂，勾住她的脖子，半强迫半劝哄着，往校门拖去：“走吧，陪我一起呗。”
孟芫有点炸毛，不耐烦扯他胳膊，低喊道：“你放开我啊!你怎么那么烦啊，要去不自己去!”
迟寅垂着眼，看着她炸毛的表情，就是不松手。
走到校门口，他嗓音散漫，应声：“据我所知，一中的这个公交站点，一直是终点站吧?孟芫，你告诉我，你换乘到哪去啊?”
孟芫先是沉默，接着理直气壮，朝他吼了一句：“我他妈怕你伤自尊，找借口婉拒你，你听不出来么?有没有眼力见啊你?”
“没有。”
“……”
孟芫挣脱不开她，心里隐隐急躁，又心虚不已。她开始探头探脑，打量四周，没见到苏梦晨的人影。
抬手看了看手表，已经八点三十五了。
“八点半已经过了。”头顶倏然传来淡淡的嗓音。
孟芫猛地抬头，瞪着眼睛，看向迟寅。
迟寅意味不明笑了下。
“孟芫，你还是来了啊。”
苏梦晨从学校里面走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光景。
校门口，迟寅勾着孟芫的脖子，姿态亲密熟稔，有说有笑，仿佛和当年的少年少女的重合。
她缓缓踏出校门，低喊了一声：“孟芫。”
迟寅和孟芫不约而同的转头。
苏梦晨站在原地，嗓音平平，毫无情绪起伏：“对不起。”
“当年我妈妈病重，转院北京，我给迟寅打电话求助。”她静静看着眼前的两个人，“他赶来医院帮了我之后，我偷偷跟着他，去了他爷爷家。然后在他爷爷家门口，我替迟寅接了你的电话。”
“他的外套落在了医院，一直是我拿着的，我接了电话……没有告诉任何人。”
苏梦晨看向迟寅，自嘲笑了笑。
“你想知道我说了什么吗?女孩子不需要说什么，只要在某个暧昧的时间点，令人遐想的地方，就够了。”
“是的，我喜欢你，迟寅。我也恨你，你让我难堪，我像个笑话。”
说完这一些，她走近孟芫，淡淡问她：“我这个道歉可以吗?”
“如果你不满意”
孟芫打断她：“别说了。”
“还有最后一件事，请你帮我，劝说你的爸爸，不要为难我爸爸，求你了。”
孟芫不明所以，表情愕然。
她正要问她什么意思，迟寅低头问孟芫：“你接受道歉么?”
孟芫微微仰首，眉头微不可觉拢了拢：“什么?”
苏梦晨垂下眼，细声细气地说：“你接受道歉，才能放过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