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不懂了。我爸三姊妹，没一个愿意接手他们自己的妈妈!也得亏我妈像个傻子，就心甘情愿的把奶奶送进医院，每天每天，几千几千。钱像水一样流。拖了这么久，真的，拖不了了。”
不是拖不动了，是拖不了了。
白成音心脏像被一把锤子来回敲击，痛得厉害，也呼吸困难，她现在理清了为什么尚末一听见学费就会不对劲的原因，
可是她依旧无话可说，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拍着尚末的脊梁，告诉她没有关系，一切都会过去的。
尚末吸了吸鼻子，
“我也以为一切都会过去的。所以我拼命的努力，去做兼职，努力赚钱，努力考上克里斯学院。在我入学的前一个月。奶奶撑不住走了。而且克里斯这几年的学费，也靠着我自己差不多凑够了。我在想，或许一切应该就结束了吧。”
“但事实证明，老天爷还没想放我一马。”
闻言，白成音只觉得此刻心跳如雷。
什么叫还没想放她一马?
如此遭遇已经足够压倒一个心智健全的人，再加些什么，任何人都会崩溃。
尚末自嘲的笑了起来，
“我不是说了我妈妈喝酒喝到胃出血吗?”
她一松手，那个空酒罐落在水泥地面上发出脆响，白成音的心脏也像是被什么击中了一般，她脊背猛然打直，已经不敢再继续听下去了。
她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她看到了这种无情的命运是怎样不留余地的来回□□一个女孩子。
“然后就胃糜烂。所以在我入学前不久，我妈吐血了，”
尚末顿了顿，
“胃癌引起的。”
白成音一滴眼泪猝不及防的落在她手背上，她转头看向尚末的侧脸，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虽然她的妈妈生死不明，可她至少不愁吃穿与生计。
尚末从十二岁开始，所经历的到底是怎样一种胆战心惊夜不能寐的生活?
白成音突然，像个受惊的小孩子一般，加上酒精催化的作用，放声大哭起来。
她已经很久没哭了，她早就想哭了。
尚末被她这猝不及防的大哭吓得忘记了喝酒，反倒轻轻抱着白成音安慰了起来，她说道，
“没关系的，我已经习惯了。”
第24章
尚末摇了摇头，又扔了一个空酒瓶下去，
“我从来没给别人说过这些，是因为我不想让你们觉得我很可笑。”
白成音刚准备出口反驳，却先被尚末抢了先，
“我知道你也许觉得就算是告诉你们所有人，也没什么丢人的，可是在我心里，这就是一道永远都不可能愈合的，甚至还会一直溃烂下去的伤口。”
尚末一滴眼泪又重重的砸下，
“我希望你不会告诉任何人这件事，而且我也从未想过要找你们去寻求帮助。人情这种东西，垒多了不好还。”
“所以我今天只是跟你诉诉苦，”
“千万不要可怜我。”
“我不想让你觉得我和你们有什么不同。”
尚末擦了擦眼泪，又递给白成音一瓶酒，
“今天确实是堵得慌，真的很想跟人说说这些话。”
“说真的，我其实好羡慕你，长得好看声音又好，而且，不用担心钱的事情。这种不愁的日子该多好。”
白成音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其实她很想告诉尚末，她每天笑得灿烂的外表看不出来，可是已经从内到外开始慢慢腐烂了。
“三傻大闹宝莱坞里面说过的，所有的一切都会好起来。”
白成音和尚末碰了碰杯，
“你现在这样叫做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
尚末笑了笑，眼眶湿润，混着月光闪闪发亮，美得更甚。
白成音看着尚末棱廓极美的侧面，心想到是老天嫉妒这样好看的人，总要给她制造点什么情况出来，而在磨难之后，一定会拥有一片灿烂的天地。
只是那时终归还小，殊不知有人的磨难不可能结束，而关于自己的劫难，只是还没到来罢了。
想着又切入了正轨，
“我们不帮忙，那你的学费该怎么办?”
尚末呼了一口气，
“管他的呢，大不了勒令我退学吧。实在不行我就去酒吧驻唱，唱出一片天来。或者找个琴行当老师，又有什么?”
白成音看着她，又突然语塞。
尚末摆摆手，和白成音碰杯，
“不说了，我们喝酒吧，喝到睡着，明天自然醒。”
也真是放纵，不过明天周末，老师是要宽松一些的，再加上黄灵灵这样聪明的脑子，和他们几个相互一唱一和打个掩护，骗过郝老应该不成问题。
下午再去找谢戈向启屹黄灵灵他们去酒吧比赛赢得奖金，总是要帮尚末凑够学费。
帮她的不是他们父母的钱，酒吧友情赠送的，想来现在已经是绝路，尚末再怎么有原则应该是会接受这笔钱的。
这样想着心里十分透彻，拿出手机给向启屹发了条短信，通知他明天下午三点带上谢戈和黄灵灵在学校后门围墙碰面，接着百分之三的电量瞬间消失，黑了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