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很不会聊天，三句话就能把人噎死，不知道他是怎么长这么大的，说话这么欠揍，能平安活到现在也是不容易。
尴尬的气氛一直到服务生端着铜火锅进来才得以缓解，铜锅炭火涮羊肉，一直是雁京人最喜欢的美食之一，佟馨也不例外，从小就爱吃火锅。
清汤煮沸，羊肉下到锅里，捞起来吃入口中，肉质鲜嫩，好吃到停不下来。佟馨夹了好几筷子羊肉，拌着芝麻酱吃得很香。
李惟肖不动神色看着佟馨的吃相，很少看到女孩子在他面前表现得这么能吃，大多数人私下里哪怕是个吃货，在男人面前也会矜持地伪装成小家雀儿。
只有她不一样，她在他面前从不掩饰什么，从那时她刚到盛家开始，她似乎就从没把他放在眼里过。李惟肖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沮丧，女人如果在一个男人面前从不装模作样，如果不是跟他太熟了，就是对他没有一点兴趣。
甚至，离开了盛家之后她都不怎么化妆了，清丽的脸上妆容清淡，和他身边那些妩媚精致的女人们比，她这样的几乎等于素颜。
暖融融的气氛在小小的空间里逐渐蔓延开，李惟肖始终一言不发，佟馨忍不住问他：“你不是说想谈谈吗，怎么不说话?”
李惟肖拿起筷子夹菜，“吃饭的时候谈事情不仅影响食欲，对消化也不好，再重要的话也要等吃过了再说。”
两人沉默一阵，佟馨说：“其实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要说什么，所以在你没说之前，我先表明态度，我是不会再回盛家去的，谁来也没用。”
“你是盛家的后代，是盛爷爷的亲孙女，为什么不回去?”
“盛家有盛凌霄这个孙子就够了，不需要多一个我，而且，我也不觉得你有什么立场代表盛家人来给我洗脑。”
对佟馨的气话，李惟肖只默默听着，不和她争辩，他在人前永远分寸得体，不是不会生气，而是把情绪控制得当。
“凌霄是凌霄，你是你，你们都是盛家的继承人——”话说到一半，看到手机震动，他把手机拿起来接听，对佟馨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我在外面，有事吗?
——可能回不去，事情还没处理完，你自己打车回去吧。
——不太方便告诉你。
简单几句对话，他就把电话挂了，佟馨注意到，他挂断电话后直接把手机关了，这让她猜测，打电话给他的是不是容颖。
看看手表，也才七点多，查岗查得未免有点早。
按铃叫服务生进来，佟馨点了两瓶啤酒，倒了一杯喝下去。李惟肖眉头微拧，却也没有说什么。
佟馨喝舒服了，说：“我在盛家住不惯，从小习惯了自由自在，不喜欢豪门那些规矩，太拘束了，一举一动都要端着。你明白吗?我和你们不是一类人，永远也不可能成为一类人。”
终于说出了压抑已久的心里话，心里痛快多了，一口气喝下去半瓶啤酒。
“凌丰就那么重要?他离开你，你就连家也不要了?别忘了，你曾经在南茜和凌霄面前保证，你要好好表现，让他们刮目相看，你就是这样表现的?一遇到事情，就撂挑子不干?”李惟肖的目光渐渐结了一层冰，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佟馨听到凌丰的名字，血液瞬间往头顶涌上，可还是要装作无所谓，“跟凌丰有什么关系?我离开盛家是因为我不适应那种生活，不是因为他。”
“云筝——”李惟肖凝望着佟馨，语气温柔中带着冷冽，“何必自欺欺人。”
佟馨打了个酒嗝，白皙的脸上两团娇艳的红晕，“我……反正不是因为他。”
没有什么比心底伤口被人揭发出来更能令人感到痛苦的了，尤其是这种失恋的苦，更痛一层。
“是不是有些话喝了酒才更容易说出来?”李惟肖把她面前的酒瓶拿过来，给自己倒了一杯喝下去。
“盛家需要的是盛云筝，不是我佟馨，我每天去装……把自己装成另一个人很累的，我从来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也不是社会精英，你们对我要求太高了，我做不到那样……所以我成不了盛云筝。”佟馨说。
“这个世界谁活着容易?我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处理无数事情，经常客户一个电话过来，团队就要把方案推倒重做;还有南茜，她是两个孩子的妈妈，她事情不比你多?人家照样工作家庭两不误，按你的想法，是不是我们都要像你一样，遇到麻烦就撂挑子回高老庄?”
李惟肖指出别人错误的时候，让人不敢看他那张严肃的脸。
“我不是你们，你们都是精英……我到盛煌没几天，就犯错给你和南茜添那么多麻烦，我觉得自己很没用，辜负了所有人对我的期望。”
佟馨想起在盛煌工作的那段时间就觉得特别沮丧，面对错误，懊恼、自责、茫然无措，那种挫败感是她从未经历过的，让她意识到自己能力和阅历都不足以胜任那份工作。
李惟肖不愿她这么轻视自己，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怪我考虑不周，一进盛煌就让你当项目专员，你经验不足，难免捉襟见肘，应该先让你在助理的位子上磨一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