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实在憋不出来了。”姜谣愁眉苦脸的往地上一蹲,脑袋一垂,一副失落的模样。
从开始给季渃丞看论文到现在,她已经听了大大小小无数批评。
从格式到内容,好像都错的一塌糊涂,毫无可取之处。
她当然知道,季渃丞一向要求很严格,不管是对学生还是对他自己。
但是难免会伤心,她不想在季渃丞面前被评价的一无是处。
这也是她翻了好多文献,恶补了大量影视评论写出来的原创论文。
季渃丞没注意到姜谣的沮丧,他把论文翻到前言,扫了一遍前面的英文。
“英文引言太过口语化了,不是给你找了几篇参考文献?一会儿照着人家的语言风格改一下。”
他随手在引言边做了标记。
“从目录看每节的逻辑性不是太强,最好再问问你的导师,按他的要求顺一下逻辑。”
“大家之作,其言情也比沁人心脾,其写意也比豁人耳目。如果我没记错,这是王国维《人间词话》里写的吧,你的参考文献里没有。”
......
说着说着,他才发现姜谣那里没什么反应了。
季渃丞停下来,低头看了看。
姜谣用手指在地上画着圈。
一圈又一圈,心思仿佛完全不在论文上。
他微微眯了眯眼,放下鼠标,严肃道:“姜谣。”
姜谣抱着膝盖,扬起脸,眼巴巴的看着他。
“怎么了?”季渃丞问。
他知道姜谣有点听不下去了,也不怪姜谣,他自己也觉得有点婆妈了。
放在其他研究生博士生身上,他不可能事无巨细的从头指导到尾,还亲自改格式上的错误。
也只有姜谣,能让他耐着心的从头教写论文。
但是她好像并不在意。
姜谣默默的站起来,手指轻轻勾着睡衣的边角。
季渃丞的语气不对,她听的出来。
“觉得要改的太多,所以烦了?”季渃丞见她没说话,继续问道。
姜谣恍惚有种穿越回了高中的错觉。
她还是喜欢投机取巧的学生,季渃丞还是那个一丝不苟的物理老师。
老师果然比男朋友严肃啊。
“我......”她喏喏的说了一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也不是烦了,就是负面情绪堆积的太多,让她没法心平气和的听下去了。
“你什么?”季渃丞将椅子转过来,双手搭在膝盖上,抬起眼望着姜谣。
姜谣默不作声,桃花眼垂下去,上睫毛和下睫毛打架。
季渃丞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给姜谣腾出位置:“那我不说了,你自己改吧。”
椅子轻轻晃了晃,姜谣的眼睛也颤了颤。
她没敢坐。
季渃丞手插着兜,轻轻搂了一下姜谣的肩膀:“我去隔壁找纪教授说下课程上的东西。”
他给姜谣留足了空间,还体贴的给她带上了书房的门。
姜谣一抬眼,门在自己眼前硬生生的合上,她抿了抿唇,嗓子里像堵了棉花。
季渃丞去厨房倒了一杯水,稳了稳心神,这才想到电脑包还放在书房。
他没有电脑,没办法拿实验流程给纪教授看。
但他不想进去打扰姜谣。
算了。
他放下水杯,换了身休闲服,拿起钥匙出了门。
纪教授和夫人住的地方离他很近,站在门口,季渃丞轻轻敲了敲门。
里面很快响起脚步声,门开了。
“小季?快进来。”纪夫人热情的招呼他,“你纪叔叔在看电视呢,刚还说到你。”
季渃丞笑着点点头,换了拖鞋进去。
纪教授一见他来了,连忙摘了老花镜,把电视声音调小。
“怎么有空来找我?”
季渃丞走过来坐在纪教授身边:“本来是想找您看看实验上的事,但是身边没带电脑,就直接过来了。”
“哦...那明天到办公室再聊也行,我知道你做的还挺顺利的。”纪教授也没当回事。
季渃丞点点头,倒是不急。
还是纪夫人敏感一些,她看季渃丞面色凝重,神情也不是那么专注,于是轻轻拍了拍季渃丞的胳膊:“小季,是不是有什么事?”
纪教授这才发觉,季渃丞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立刻关切道:“到底怎么了?”
季渃丞倒是被问的不好意思,眼神闪烁,含糊道:“也没什么。”
纪夫人蕙质兰心,意味深长道:“是不是和人家姑娘闹别扭了?”
季渃丞闻言轻轻皱了皱眉。
闹别扭这个词对他来说如此陌生,他好像远过了会闹别扭的年纪。
“我这么大了,闹什么别扭啊。”他苦笑道。
“你多大啊,在我和你叔叔眼里,你们都是小孩。”纪夫人随口道。
季渃丞一怔。
他好像很早就跟小孩这个形容词没什么关系了,从小到大,身边的人一直教育他做个成熟稳重的大人,他也尽力去做了。
不说完美,但也比大部分同龄人完成的要好。
记忆里似乎没有什么任性执拗的举动,更谈不上跟人闹别扭。
因为对他来说,其实生活里鸡毛蒜皮的小事,都没那么重要。
“她在准备毕业论文,我帮她检查,给她标注好每个错误的点,但她好像并不开心,也似乎懒得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