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太祖入城之后，对前朝旧臣也极为宽宏，有的留任，有的放还，并没有太多杀戮。
可再多的和平，也更改不了改朝换代中的鲜血。
“末帝自尽而亡”，“数百官员自尽殉国”，说到这两个自尽的时候，钱姨娘双目含泪：“帝王自尽，是死社稷，是为国家，是为百姓。官员自尽，是忠君爱国，是铁骨铮铮。”
李灵轻声道：“所以……姨娘，外公是自尽了吗?”
钱姨娘身形一顿。若按照李府的规矩，夫人安氏的父亲，才算是李静静的外公。而李灵能这样轻易地叫出“外公”二字，着实让钱姨娘欣慰。
钱姨娘抬手摸了摸李灵的面颊：“是啊!你外公也自尽了。”
“可敬!”李灵道。
钱姨娘微笑：“太祖虽然宽宏，却也容不下我。我虽然只是女子之身，可你外祖父权势滔天，纵然引颈而亡，犹有不少武功高强的手下，愿意为他奔走。”
“这些武功高强的手下，聚在一起，足可以组成一个小小的军队，”钱姨娘道：“如果我现身，做了这只小军队的主子，不说谋反，要是想要占山为王，绝对不难。”
李灵接口：“所以，姨娘你不能现身，你要隐藏身份，所以，姨娘你隐姓埋名，孤身进了李府。”
“是，我只带着小朝进了李府，小朝的父亲，当年也是你外公的属下，当时，他也追随你外公自尽。”钱姨娘微微抬眼，看了看伏在桌上睡着的小朝：“没有人会想到，我一直没有逃出京城，而是一直藏在京城里。我缩在小小的李府，本以为，能安然度日，不起波澜，不因为我，而再起杀戮。”
“可是这李宣明欺人太甚!”钱姨娘懒懒地叱了一句，眼中有了困意：“他们这样对你。我实在忍无可忍。”
“静静，”钱姨娘道：“姨娘放出信号，想招来几个武者，救我们离开李府。然后，我们一同离开京城，去江南隐居。姨娘会让他们教你武功，好不好?”
“好!好!那当然太好了!”李灵本以为自己必定要进入东宫，没想到峰回路转，钱姨娘竟然藏了一手，让她还有转机：“若是能去江南，若是能让我们三人生活在一起。还能习武!那才是真的逍遥快活!”
钱姨娘脸上露出了舒心的笑容：“是啊!逍遥快活。”
“姨娘，我外公叫什么名字?”李灵问道。
钱姨娘眼中清醒了片刻，道：“前尘旧事，姨娘不想你知道得太多，免得招来麻烦。以前，静静你年纪小、性子弱，姨娘不愿告诉你。现在静静长大了，若非必要，姨娘本也不想告诉你。”
“哦。”
……
皇宫。
乾清宫。
当今圣上司马治还没有入睡。
司马治正逗弄着笼中的金丝雀。
金丝雀在笼中跳来窜去，不时发出悦耳的鸣叫声。
大太监疾步过来，在司马治耳边悄声细语了几句。
话未说完，司马治的脸色已经变了。
司马治面色沉下来：“查到是哪里放出来的信号了吗?”
“还没有，那空中的信号消失得太快!只能确定在东城边缘的那片区域，并不能确定是哪条街，哪一户。”
“嗯……”司马治颔首，道：“这件事，一定要盯紧了。”
“是!”大太监领命，正要去吩咐，却又被司马治叫住了。
“等等!”司马治拧着眉头：“明日就是春祭，不要大动干戈，免得闹出风声，搅得人心浮动，影响了春祭。”
“是!”
☆、第十四章 终有一日，末日再临
每年四月，钦天监算出来的第一个晴日，被定为春祭。
春祭，古已有之。
不仅当朝，前朝，乃至更早的数千年以前，就一直有着春祭仪式。
相传，这世上本没有人。
天地之间，千里赤地，万里雪飘，草木不得生长，无论是天空、陆地、还是水中，都没有一丝生机。
直到，有一男一女两位天神出现在这个世界。
祂们建立了一个可以包容生机的城池。而后，草木生长，飞鸟、游鱼、家畜得以出现。再然后，这世上才有了人族。
随着时间过去，万物渐渐从那古老的城池走出去，慢慢的，万物遍布在整个世界。
春祭，便是为了祭祀那两位天神。
曾有人遍观古籍，对春祭做了深入的探究。
那人得出结论。
在数万年之前，这世上就有了春祭仪式。而那时候的春祭，更为宏大慎重。因为，当时的人们还留有天神给人族的预言——
终有一日，末日再临，而两位天神，也会再临人间。
在浩瀚的历史长河中，无数人间国家几经战火，有好几次，文明中断，古籍消失，甚至连春祭仪式也曾一度消失数百年。
可在那段时间后不久，传言，两位天神在人间显现出了神迹，使得春祭仪式再度出现。
再往后的数千年，每个王朝，每个国家，都会记得每年的春祭仪式。
可惜，这位苦心孤诣研究春祭的人，年少时是精彩绝艳的才子，却一生潦倒，被天下笑为“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