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下,云氏宗族却是要把他们家给逐出云氏宗族,这就代表,他们家就沾不到族里一丁点儿的光了。
在古代,宗族的力量是强大的,只要是谁家有点儿啥事儿,只要族长一声令下,就能召集族里的人给你撑腰。
特别是农家,夏日里田地争水,朝廷招徭役的时候跟朝廷讨价还价,谁家嫁出去的闺女被欺负……
这些事儿,宗族都会出面来管的。
并且,有宗族为靠的人家,再穷困,村里的其他人也不敢欺负了你去。
若是被除了族,受了欺负都没人给你撑腰讨公道。
轮到灌溉田地也得等着大宗族的庄稼人都灌溉妥当了,才能轮到这些无宗无族的人家用水。
最重要的是,有宗族的人死后牌位能进祠堂,受宗族后辈供养,人也能葬入祖坟。
要是没有宗族的人,就算是有儿女,伶仃的几个儿女,能有多少香火供奉?
云老汉已经是古来稀的年纪,土都埋到胸口了,最是在意这个。
现在却说要将他们一房人都赶出去?
他不能干!
“云家荣,你收了老二多少银子,要来这么糟践我!
要赶我出族,没门儿!
我这就去祠堂,我死在祠堂里!”
一定是老二,老二这个坏心眼的,他要是不回来,他的两个儿子就不会变。
也不会前后脚的跟他断亲!
云老汉在这一刻,理智彻底的没了。
云娇不禁翻了个白眼儿,这也能扯到他爹?
她是骄纵的女儿,忍不了。
“您这话说得,好像我爹没给过您银子似的,大爷爷也是我爹的长辈,我爹咋就不能孝敬了?
您就直接说您眼红得了,要我是您,这话都不好问出口。
先父慈后子孝,为父不慈,成天的就想着算计自己个儿的儿子,还好意思眼红给其他慈祥长辈的孝敬,我都替您脸红。”
这嘴皮子利索的臭丫头!
云老汉被她一番话堵得一口老血卡在胸口。
人家大大方方的说,就是给了,你咋的吧!
是啊,他能咋的!
“左右,我是不会同意的,你们这是在欺负我们一家子!
我……我去祠堂一头撞死去!”
陶氏也在地上打滚:“我不活了,活不了了,这是当儿孙的要逼死咱们两个老的。”
众人都鄙夷地看着老两口表演,云家昌沉声道:“要死要活请便,今儿的宗祠算是开定了。
云家昌,你要想不除族可以。
陶氏不慈磋磨原配的孩子,害自己的亲孙女……按照族规,就应该沉塘!
来人,把陶氏抓起来,沉塘!”
他的话音一落,立刻就有健壮的云氏农妇上前去抓陶氏。
陶氏吓得立刻就大声尖叫起来:“我早就被你们划出了族谱,不归你们管,凭啥抓我沉塘!”
云老汉也忙去护着:“守礼她娘不在族谱了,你们不能这么欺负人!”
一位云家的老人冷笑道:“你休了她,咱们就不能将她沉塘了,要不然,她是你老婆,做出败坏云氏宗族名声的事情,残害云氏子孙的事情,咱们就能将她沉塘!”
另外一名云家的老人也道:“你着啥急,咱们开宗祠把你们这房除族了,不也是管不着她了么?”
云老汉闻言只觉得天昏地暗,他看向陶氏,这个女人,的确闹腾,他也怨恨她。
他这会儿就想起了翠娘的温言细语:“二老爷心里是有您的,只是顾忌着老太太。”
“这次,老太太也有些太过了,她这么闹,不是把您夹在中间难么。
老太太心里但凡有点儿您,也不能做这种让您为难的事儿。”
“奴婢说句心里话,这三爷也是被伤心狠了,他到底是老太太的亲生儿子,要是老太太能想着对三爷好点儿,而不是处处算计三爷,三爷也不会断亲。
不但不会断亲,说不定顾念着亲娘亲爹,再并回老宅也说不定。
为了一个方子,失了一个儿子,真是不值。”
“老太爷,奴婢知道您心好,顾念着夫妻情分,可奴婢就是替您难受,不管是大老爷,还是二老爷,或是三老爷,都是好的,眼瞅着三房日子越过越好,若不是隔着个老太太,几位老爷早接您去享福了……”
“奴婢说句不当说的话,这几房老爷若不是顾忌着老太太,以他们的孝顺劲儿,哪能不给您老银子花。
无非是怕银钱在您手中还没捂热乎,就被老太太给夺了。
若是您手中有余钱,也能补贴补贴五老爷些笔墨纸砚不是……”
云老汉越想,看向陶氏的眼神就越是不善,是啊,若不是陶氏不慈,若不是陶氏磋磨原配的孩子,若不是陶氏害莲儿,若不是陶氏威逼柳枝儿和桃枝儿去偷东西,继而把赵氏的孩子给撞没了,还差点一尸两命……
他几个儿子咋会跟他断亲?
妻贤夫祸少,妻不贤,一个家,就生生的散了。
可云老汉也不想想,没有他的纵容和默许,陶氏使的那些坏,能成?
陶氏看到云老汉在看她,那越来越森然的目光让她恐惧。
一张炕睡了那么多年了,陶氏能不了解云老汉是啥样的人她就白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