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殊穿着一身Dior的香槟色礼服，短款的设计露出修长笔直的腿。头发扎成高马尾，长长发尾自然卷曲，利落又自成风流。
礼服的层层软绸质地娇贵得很，极为容易生皱，她只能踩着九公分的尖头高跟鞋站在后台，默默听着前面的乐声。
克里斯的天才之处在于他可以写出将古典浪漫主义发挥到极致的曲子，也可以将摇滚乐与钢琴恰到好处地交织在一起，碰撞出新的色彩，他对乐声的敏锐丝毫无愧于他天才之名。
听着一段段熟悉的旋律，沈殊看着窗外跃动着碎光的湖面，心绪竟前所未有地平静。
原来她真的可以心无波澜地在他的演奏会上伴唱。
演奏会没有报幕声，只有灯光暗下。
沈殊站直身子，曲了曲有些许麻木的小腿，走上前台。
她站的位置离钢琴有点远，是现搭起来的一个小平台。
三声定音鼓后，吉他和贝斯的声音率先出现，旋即钢琴声倾涌而出，沈殊站的小圆台以及克里斯钢琴的位置同时瞬间迸发一圈火焰，灯光缓缓亮起。
会场唯有两处光明，一处是沈殊，一处是克里斯·西弗尔特。
华美明透的声线绕着钢琴慷慨的乐声，有种事不关己冷眼旁观的奇异美感。
“……
It's my own desire
那是我的意图
It's my own reward
那是我的悔恨
Help me to decide
替我做个决定
……
There's a room where the light won't find you
有个探照灯照不到的房间
While the wheels come tumbling down
命运之轮开始崩塌之时
……”
情绪渐渐激昂至高潮，推进之时，摇滚乐伴奏是重复的，结果沈殊抢了一拍，先进了副歌。
她下意识看向克里斯，他刚好也抬头看向沈殊的方向，弯唇笑笑，带着些许揶揄笑意，手中旋律倒是转得流畅自然，毫无坎坷地顺利和上沈殊的节奏。沈殊也轻轻勾了下嘴角，低下眼睛。
虽然抢了拍子，沈殊却也平和，毕竟这连车祸现场都算不上，倘若连这点应对底气都没有，也太失败。
“……the mind”
最后一句唱完，两边的火焰一同熄灭。
沈殊借着微弱的光线回了后台，换下衣服。叶七七拿着Dior的礼服去还，除了保镖，只剩下一个叫卢安的小助理陪她。沈殊坐在高靠背椅上，腿上盖着薄款长风衣，她拍了拍身边的椅子，“你也坐。”
卢安是刚毕业的年纪，尚且没有那么老派，故而祁赫没让她去还衣服。
卢安坐了下来，感叹：“算是圆满完成。”
“什么圆满啊，”沈殊好笑，“刚刚抢拍了。”
“是吗?”卢安捂着脸，“我是完全没听出来啊……是你们对视那里么?”
“……是吧。”
“虽然这么说有点对不起祁哥，不过我当时在台下看你们相视而笑的时候真的觉得cp感一流啊……”
“别，”沈殊拍了拍卢安的肩膀笑道，“我有正主的。”
“我仿佛觉得你欺负我单身。”
“不用觉得，就是。”
……
压轴曲子是《波登湖黄昏》。
华彩部分，小提的飞顿弓音揉入澎湃的钢琴声中，仿佛一片涣散金河，如同多年以前那个瑰丽黄昏。
改成协奏曲的曲子比之当初要深刻许多，但乐章旋律一出来，沈殊仍旧无法避免地想起当年他的样子。
――――――
散场之后的庆功派对一直是克里斯团队的传统，沈殊不好推脱，就去了。
沈殊以前也参加过很多类似这种的派对，自然轻车熟路。这次派对比尔直接包了他们入住酒店的玻璃花房，让酒店送餐。
团队里几个资历久一点的基本都认识她，只是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事。于他们而言，只是在一起过而已也没什么关系，就也没人顾忌。
派对一个老规矩就是抽乐器。先抽一个人，再随意抽个乐器表演，很多时候都是现场学完直接上。几乎只是了解了一个音阶就得演奏一首完整的曲子。所以大多数人都会演奏欢乐颂，贝多芬的棺材板都要压不住了。
“Shields，violin”
念的红发女郎弯了弯眼睛，“我好久都没听过希尔兹的小提琴了。”
红发女郎是沈殊当年在汉诺威念书时大提琴系的同学，关系一向不错，她走后也发了不少邮件问她的去向。
话音未落，本来说着话的克里斯和沈殊瞬间僵直。
沈殊下意识收了收左手，面上轻巧接过边上递过来的小提琴，拉了一遍欢乐颂。
即便如此简单的曲子，技法也已经相当生疏粗劣。
可当年Shields的小提琴，曾经征服过柏林。
沈殊似是没有察觉气氛不对，淡然走下台，把搁在长桌上的香槟喝完，笑道：“大家继续啊，我先失陪一下。”
她走到酒店的洗手间，鞠了一大把水，轻轻泼在脸上。
……怎么可能真的不在乎。
她拿出手机，习惯性地刷了一下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