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羽乖乖点头,然后用了四十分钟把车开回了公寓楼下的空闲车位里。她拍了拍方向盘,看看整洁干净的内饰,想起两年前这个时候自己不小心和这辆车发生擦挂的事情。而今,现在这辆车居然落到自己手上——如果汽车也会思考,恐怕一定觉得“车生”和人生一样,充满了不可预知。
她和李泽文分居两地的事实两年时间内无法更改,她又坚决不肯让李泽文每周都跑新泽西看她——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情,她怎么能让李泽文每周末花七八个小时往返?所以她和他约定,这周你来我这里,下周我去你那里。
第二周周五下班后,郗羽启程前往波士顿。虽然现在有车,她并不打算开车去——李泽文也很赞成这个想法,他对郗羽的驾驶水平实在不放心,也不希望她独自开四个小时的长途车。
飞机需要一个小时,再加上安检、候机时间和机场路上来回倒腾,差不多四个小时,和驾车时间差不多——于是晚上九点时,郗羽已经坐在李泽文的客厅里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李泽文的家。这套房子坐落在哈佛大学西北边,距离大学四五公里,和她那渺小的公寓不同,这是一套非常典型的临街式美式独栋小楼,被一圈白色的木篱笆环绕着,屋子前方有一个很小的花园,一层是客厅、厨房、书房,二层有三间卧室,除此外还有两间阁楼和地下室。
至于室内装修布置,和他在首都的那套大房子有些相似,空间很宽阔,装修简洁舒适,什么东西都摆放在最适合的位置。
房间足够多,自然不会出现再“睡客厅”这种悲催的事情。李泽文带着她穿过客厅,走上楼梯,把她带到二楼的某间卧室,告诉她这就是她的房间。
这间卧室使用面积比较大,主题颜色是灰蓝色调,装修简洁美观,除了必然有的床之外,还放了书桌、书橱等家具。
“我还有一些东西在赵蔚那里,我可以拿过来放在这里吗?”郗羽问。
李泽文揉了揉她的头发:“这里也是你的家,你想放什么都可以。”
“好的,”郗羽又问,“我告诉赵蔚我们俩的事情了,她说明天请我们吃饭,和她男朋友一起,来个doubledate……嗯,你有时间吗?”
李泽文当然不会说不好:“明天中午吧,我来请。晚上有别的安排。”
“嗯,也好。”
“赵蔚也有男朋友了?”李泽文问,“你们还真同步。”
这事儿确实有点巧,郗羽重重点头:“是她大学同学,也是前男友,具体我就不知道了。明天可以仔细问问。”
她在卧室里放下自己的行李箱,迅速收拾了一番,又和李泽文去到楼下的书房里。
怎么说呢,郗羽就算再怎么社交面窄,在美国五年时间也去过好几位教授的家拜访——教授的书房必然有很多书,但李泽文的书房比她此前见过的任何一位教授的书房都更像书房。超过三十平米的书房铺着厚厚的地毯,有一面窗,三面书墙,中央摆放了书桌和三张休闲绒椅。书架上的书跨越了两千年的时间和多种语系,使得这里不太像某个人的书房反而更像一家书店。
以欧美图书的价格,这书房里的藏书也堪称一笔可观的财富了。
李泽文微笑,拉着她的手在休闲椅坐下,给她泡了一杯咖啡因含量较低的咖啡,又端来一盘三明治放在茶几上。
“为了赶飞机你多半没吃好,再吃点。”
郗羽其实不太饿,但为了不浪费李泽文的心意,还是吃了一块三明治,又她把自己的身体完全交给这舒适得过分的休闲椅上,长长呼出一口气。几个小时后的车船周转后,休闲椅上的天鹅绒面料是那么的松软,她觉得浑身的骨头都放松了。
“这才是真正的藏书破万卷吧。”
“不到万卷,差不多六千册。”
“……”
郗羽想起自己那可怜的藏书,由衷地觉得“有房的人才能谈有书”。
“我看到还有很多法语和德语的书?”
“查阅资料用的。”
“你懂法语和德语?”
“不算精通。研究哲学和政治绕不开这两门语言,汉译和英译多多少少都有一定程度的偏移原文的精髓。”
“不算精通”,就是“比较擅长”的意思,一个相当的谦虚的说法。郗羽没说话,只看着李泽文抿嘴笑。
李泽文很难得地完全抓不到她笑容的意思,不得不问:“……怎么?”
“我在想你的头脑到底有多好用啊……你能过目不忘吗?”郗羽问。
“太夸张了,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天才,”李泽文摇了摇头,他单手支着下巴,“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挂科过。”
“啥?!”
郗羽的眼睛“腾”的亮了:“快说说看!”
看到她兴奋得好像一节刚刚充好电的手机,李泽文有些无言也有些好笑,不过他还是满足了郗羽的好奇心。
“我之前告诉过你,我十七岁到美国上大学,因为未成年,大一这一年我住在我一位表叔家中,我表婶是斯坦福大学的教授,平时会监督我的学习。大二时,我成年了,于是搬了出去,租了一间公寓过起了独居生活——我平生第一次没有人管束,得到了极大的自由。当时学校的学习压力很大,再加上课程里学的东西我不以为然,于是,我像每个堕落的大学生那样,沉迷于社交和娱乐,考试的时候临时抱佛脚,所以挂了一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