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羽在一旁咳嗽，试图找回存在感，然而两人并不理她。
“谢谢你这么多年照顾她，”李泽文说，“有时候我都觉得，这几年你把她保护得太好了。恐怕会提高她对男朋友的要求。”
赵蔚狡黠一笑：“那你能达到要求吗？”
李泽文摊手：“因为距离原因，大概很难比你做得更好了。”
赵蔚“噗哧”一声笑了：“如果你们是在她毕业之前确定关系，也许不必分居两地。就像我一样，做博士后现在还在剑桥区混。”
李泽文道：“普林斯顿已经很近了。她当时的其他选择距离更远，所以我还是很幸运的。”
赵蔚是知道郗羽当时的选择，不得不承认李泽文说的是事实：“所以啊，这两年辛苦你了。”
“应该的。”
韩肃瞧着两人：“你们一本正经的，好像政府部门在交接工作一样啊？”
郗羽也很提高了嗓门：“喂，你们不要当我不存在啊！”
她这句话声音提高了八度，恰好此时餐厅所有人在这个瞬间都陷入了静默状态——于是这句突兀的中文忽然变得极有存在感，餐厅里的许多客人都看了过来，郗羽简直囧得想钻到桌子下，一桌人都笑了。好在此时一道道海鲜端上了桌，四个人边吃边聊。
赵蔚作为一个侦探小说谜，吃饭时仔细打听“知名主播杀人事件”的前后细节，好奇心得到极大满足。
末了她李泽文道：“李教授，幸亏有你在。如果没有你的参与，程若依然逍遥法外，真相依然被掩埋着，真可怕啊。”
郗羽不寒而栗：“是啊，在某个平行世界里，她的确可能还在电视上耀武扬威。”
说着，赵蔚举起杯和两人碰了下：“感谢你们的感情，解决了人类社会中的一个特殊的犯罪者。所以，爱情不论如何都是好事。”
似乎有点文不对题的感喟，但大家都笑了。
一顿饭吃到两点后，四个人兵分两路，奔赴下午的安排。
李泽文专心的驾着车，郗羽坐在副驾驶位子上，默默观摩了一番这辆的内饰——李泽文的另一辆车还停在她公寓楼下，这辆是他新买的，一辆白色的丰田凯美瑞，相当朴实无华。
她有感而发：“我再一次意识到，我们的经济条件差距太大了。”
这一点两人都心知肚明，但郗羽提出这件事的时机明显值得商榷。
“为什么有这样的感慨？”
“刚刚赵蔚提醒我的。”
刚刚的午餐是李泽文结帐的，等两名男士取车的时候，赵蔚对郗羽发表了如此感慨，“我以为你就算恋爱也是会和男人AA制，现在你总算能让男人付账了，是好的变化”。赵蔚的说法让郗羽无言以对。
李泽文平稳地开着车，语气也很不动声色。
“关于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吗？”
“以前安安跟我说过，和马臻家境差距太大的事，没想到我也遇到了这种事。”郗羽瞧着熟悉的街景，以一种很稀奇的语调说。
古人有云，富贵如浮云，得不足喜，失不足忧。郗羽独身的时候的确能做到这样超然，但现在的她已经很难做到这一点，对比起李泽文和她的经济差距，她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凡人一个。其他人要面对的问题，她终究也要面对。
“都有哪些事情，说来听听。”
他们来自差别很大的家庭环境，往往需要去带来的调适困难。
“生活中的方方面面都能感觉到这种差异，比如买礼物吃饭谁结账这类，”郗羽抱着自己的水杯，说，“大事的话，王安安的爸爸是县招商局的领导，有比较重的招商引资的任务。马臻知道这件事后，就去安县里搞了个投资项目，帮她爸完成任务。”
李泽文问：“王安安怎么看待这件事？”
“她说有种很奇怪的感觉，像在一个人面前展示弱点，很尴尬、很无力。”
“你怎么回复她？”
“我当时说她这是奢侈的烦恼，”郗羽说，“现在终于有点体会到她的心情了。”
“确实是奢侈的烦恼，王安安是怎么克服这个问题的？”
“她直到现在也没完全克服这个问题，只说‘走一步看一步’。但不论如何，保持自己的心态，留好退路是起码的。”
“你准备和王安安保持一样的态度？”李泽文问。他想知道郗羽的答案。
郗羽往往会给他带来意外，他也无从得知她的每个想法。
汽车在林荫道上行驶，午后阳光被树荫分割成一块块的光斑，从车子里高速掠过。
两人间的经济差距使得她开始思考对“钱对恋爱有什么影响”——她当然可以不思考，但是李泽文一定会思考，她做不到把这些现实的问题全都扔给他来想。
“我的原计划是一直打算还你钱的。你之前往返南都那么多次，还有蒋园姐那边的支出，花销应该不少，但现在，我不是很确定了。”郗羽的眉头轻轻皱了两下。
“不确定什么？担心我不高兴？”
“我设身处地想了想，假设我很有钱，而你……”郗羽咳嗽了一声，然后颇有气势的挥了一下手，“是个北美穷博士，我一定完全不介意在能力范围内挣钱养你。如果你勤奋工作，攒钱后非要还钱给我，为了顾及你的自尊心，我也会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