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小年轻倒是义愤填膺。
“是啊，这些人活该!虽然凶手手段残忍，但是真的大快人心啊!”
刚接触警务的学生自是一腔正义感，对规章制度还没有清晰的理智判断，罗修但笑不语，安排人布置了保护计划，这是他们的职责。
这六个人本应该由部队派人保护，但萧赟这一次连带肃清了大片毒瘤，部队都懒得管这些渣滓败类的事儿。
可是，连环杀人又属于恶性刑事案件的范畴，最后这六个人只能象征性地交给警方处理。
罗修点了根烟，还没吸两口，外派的警察就怒气冲冲地回来了：“罗队，有两个人不服从安排，非要待在自家房子里，说我们警察不靠谱!”
“罢了。”罗修的一腔热血多年前就消耗干净了，他靠在椅子上想了一想，“把人都集中在一间房……统一保护吧。多派几个人轮班看守，我出去一趟，两个小时内回来。”
罗修自是去找了黎音。
“小音……”
太久没碰过面，亲昵的称谓都显得格外生疏。
罗修欲言又止，黎音的模样已和之前大不相同，原本清亮的眼神如今变得沉如深渊，像是一直压抑的天性打破了某些桎梏，终于得以爆发。
“稀客啊，有事说事，没事我就先走了。”
黎音皮笑肉不笑，和罗修表现出的亲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音，你不能再这么下去，他们已经受到了惩罚。剩下的完全可以交给政府法院来审判，你真的没必要……”
“OKOK，这话你不用跟我说，你去跟萧赟他们说。死者家属都默许的事情，你一个外人掺和什么呢?听说你至今未娶，肯定也没留什么孩子吧，怪不得能说得这么云淡风轻。”
“小音!”罗修蹙眉，不由得反感黎音的态度。
“举个例子，要是有人杀了龙音，你会怎么办?”
“我会用正当手段……”
“正当手段?哈哈哈，别逗我笑了，诉诸法律吗?多的是人关进了监狱，享受的还是五星级酒店的待遇，你能做什么呢罗修?换句话说，我当面承认我是凶手，你能抓我吗?不能，因为你没有任何证据。”
黎音的眸子透出狠厉：“律法这种东西不过是统治者束缚弱小的武器。当初我和我妈被绑架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你们的正当手段，有用吗?说话跟放屁一样。”
“我不是这个意思。”
罗修毕竟老了，黎音厉色之语让他有些恍惚，有关律法的观点，他从另一个人嘴里也听过。
黎音不屑一笑：“怎么，想起我师傅了吗?这么多年，你的正统精神一如既往，可惜，干不成什么实事。”
“小音，就算你杀了他们，萧漠也不会回来了啊。”
“谁知道呢?”黎音不以为意，“不杀他们，萧漠也不会回来了。既然结果不变，那我杀一两个人泄愤又如何呢?”
“那是三百多条人命!”
“哈哈哈哈，人命如草芥。他们谋害萧漠的时候，可没想到那是一条人命，我不过以牙还牙，有错吗?”
“你……你跟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性子。”
“你说我师父?你是不是觉得我们这种想法是特例?不，我告诉你，你去看看最简单的交通事故，有的人撞人赔命，有的人撞人赔钱，有的人撞死别人一家三口第二天还能逛商场买新车，这笔账怎么算呢?”
“小音，刑法审判必须有轻有重，要是全都以命偿命，只会让所有人打破犯罪底线，人在道德律法约束上一旦破罐破摔，这个社会就会乱套!”
“那也不错。”黎音勾唇，透出一股狠意。
“小音!”罗修恨不能立刻打落黎音这种危险的想法，“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健全的法律，我们能保证的只有大部分人的利益，让尽可能多的人生活在一个安稳安全的社会下，这样才能国泰民安，有些漏洞是避免不了的。”
“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些填补在漏洞上的人命，都是活该了咯?所以你当初和萧天成一起，就是想拿我师傅去填补这种漏洞咯?”
“……”罗修呼吸一滞。
“你还真是大义凛然，六亲不认呐。”
“对不起……”
“哈哈，如果对不起有用的话，要警察干嘛?哦哦哦，对了，你就是警察。真是讽刺……差点忘了，你这次来，不会是想再抓一个我去填巴你们吧?”
“不……我只想劝你收手。”
“理由呢?帮我的理由呢?因为我可以联系上你的旧情人?萧天成已经露了尾巴，你的目的应该比他更明确些。要我说，律法这种虚头巴脑的东西，还是比不上你们的个人利益，不如，我帮你们毁了?”
罗修的眉头终于紧紧锁起来，他从黎音身上感受到了非常强烈的反社会情绪，他已不知道如何去劝。
这个世界本就有太多的不公平，有人生来就享有特权，有人却要因为吃不上饭去抢劫去卖身……
可是，谁能改变这一切呢?有人求神拜佛，倘若真有神灵，这样的世界也是他们创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