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双黄蛋的困境
第二天，吃过早饭，李九顺笑道：“玉龙，今天星期天，我要去给皮蛋场送蛋，你去舅公家牵牛把地耕了!” “哦!”李玉龙点了点头，正准备答应，旁边罗珍英不满的声音响起。 “不准去!”罗珍英不满道，“昨天乖仔觉得好玩我就不说什么，今天你还叫他去耕田，想把我儿子当苦力用啊?” “好，不去就不去，我这不是怕母舅家的牛被别人借走了么!”李九顺苦笑道。 “借走了就等几天，你别想自己偷懒让我儿子去吃苦!”罗珍英瞪着丈夫说道。 “妈，要不咱家去买台耕田的拖拉机吧，现在别的地方都是用拖拉机耕田，哪像我们啊，还用牛耕田，太落后，也太辛苦了!” “那玩意挺贵的吧?”罗珍英疑道。 “不贵，也就四五千块钱。” “四五千块钱还不贵?”罗珍英咋舌。 “妈，咱买来又不但是自己用，也可以帮村里人耕田，收点幸苦费啊，一亩地赚个十块八块，咱们村有两千亩地，就算有一半的人让咱耕田一年也能赚个两万块。” “那就买一个吧，不过村里人舍得花钱耕田么?”罗珍英有些意动了。 “怎么舍不得，借牛耕田还得买条烟给五十块钱呢!”李九顺说道。 “那就买一个吧，你们爷俩商量好就行。”罗珍英点头同意。 “爸，我跟你一起去送蛋吧，送了蛋我们正好到城里买台拖拉机回来。”李玉龙笑道。 等李玉龙父子俩到鸭棚的时候，其他养鸭的人家基本上都已经到了河边，每户人家都划着一条小船，船舱里一篓一篓鸭蛋码放得整整齐齐，俨然就是一个小型船队。江家婆坐在船尾划着船，船头作者两个半大的小伙子，长相一模一样，难以分辨，自然是她的一对双胞胎儿子。或许因为多了人，她的船吃水格外深，只差十几个公分就到了船舷处，但江家婆神情很平静，看来这不是第一次，早就习以为常。 见李玉龙父子到来，船队最后面下来一个人，手里提着一个小塑料桶，正是鹰鼻男扁嘴。 “就为了抓这两条大黄鳝，我一晚都没睡。这两条加起来至少有一斤七八两，九顺你待会进了城得请我喝酒。”鹰鼻男扁嘴把塑料桶搁到两人面前。 “好，待会请你喝杯三两三!”李九顺十分高兴，这么大个头的野生大黄鳝可不多见，非常补。 “这可是你答应了，别忘了!”鹰鼻男扁嘴满意的回到自己的船上。 李玉龙把塑料桶放进鸭棚，挂到梁上，避免黄鳝被鸭子吃了。然后找了根扁担，帮李九顺把鸭蛋挑到船上。 “哎哟喂!九顺，你家怎么这么多双黄蛋?”江家婆离得近，眼睛尖，吃惊得大叫起来。 其他人也纷纷被吸引，看见李九顺和李玉龙挑出的篓子里装的都是双黄蛋，纷纷惊呼。 “这可不止，我家的鸭子这几天下的都是双黄蛋。”李九顺得意的大笑道。 随着两人不断把鸭蛋挑出，众人的眼睛越瞪越大，满仓的鸭蛋里有一半竟然有都是双黄蛋。 “这可不得了，九顺你是不是给鸭子吃了什么秘方，要不然怎么全是双黄蛋?”江家婆怀疑道。 “要说秘法，你家有秘法才对，要不然怎么我们村里就你生双胞胎?”李九顺笑道。 其他人也跟着大笑了起来。 随着李玉龙坐进船舱，这条船的吃水竟然比江家婆的船吃水还深。 “九顺，你可以当心划，别把这船蛋翻到河里去了!”有人开玩笑道。 “我六岁会划船的时候，你还在吃奶呢!你的船都没翻我还能翻船?”李九顺笑骂道。 就这样，在嬉笑打趣中，一行船队很快就来到了镇上的水台边。 河堤上早有人开着小货车在等候，见船队到来，一下子下来两个人来帮众人把蛋搬上车。 车子进了城后，李玉龙就找了个公交站下了车。李九顺他们去皮蛋场送鸭蛋，到了地方还得清数，检查蛋是否有损伤，尽管捡蛋的时候放进篓子里都是好蛋，但不能避免在路上会有些磕磕碰碰，这时候就需要把这些破蛋清理出来，六七万颗鸭蛋，所需要的时间可不少，李玉龙干脆先去农机市场看看耕田拖拉机的情况。 到了农机市场，李玉龙看到有好几家门外都停着耕田的旋耕机，有大有小。他进门大致的了解了一番后，便选定了一台“潍坊-12马力手扶拖拉机”，价格四千三百块，店主说购买十台以上可以便宜五百块一台，但李玉龙可不需要那么多，最后经过还价，把价格定在四千二百块。 “这台耕田机耗油不算高，一亩地耕两遍也就十五块钱油费。”店员笑道。 “行，我现在就结账，你待会帮我送到玉水镇去。”李玉龙点了点头，付了账，看着空空如也的钱包，又是一阵苦笑。 “你是我的小丫小苹果……” 李玉龙摸出手机，看着来电显示上陌生的号码，就像挂掉，但随即脑子一个机灵——这不是老爸的号码么? “喂，爸!” “玉龙，你现在在哪?”李九顺声音有些失色。 “我在买拖拉机啊，怎么了，你那发生什么事了?”李玉龙听出父亲声音中的颤抖和焦急。 “我在卖蛋，但是皮蛋场不收我们的蛋!”李九顺的声音都便的有些沙哑，要是这条销售通道断了，这些鸭蛋可就得砸在手里。 “你别急，怎么回事?是只不收我们的还是大家的都不收?”李玉龙第一反应就是有人搞鬼，但随即又摇头抛开了这个想法，自己辞职的批准书都还没下来呢，皮蛋场的人就算过河拆桥也不至于这么快。 “别人的都收了，我们家的也不是全不要，只是不要双黄蛋!”李九顺语气渐渐平静下来，听到儿子的声音，他就有信心。 “为什么?是因为双黄蛋价格贵了吗?”李玉龙得出一个猜想，普通鸭蛋一个七毛，双黄蛋一个要一块五，如果处于成本考虑，皮蛋场确实有可能拒绝。 “我也不知道，我说双黄蛋的价格可以商量，毕竟咱们喂饲料并没有翻倍，但是他们就是坚决不要。”李九顺也百思不得其解，苦恼的说道。 “爸，你别急，现在那等一等，我这就打电话给他们老板问一问。”李玉龙转手拨通另一个电话。 “喂，李秘书您好!”另一头传出一个浑厚的声音。 “你好，曹总!刚才我爸去你厂里送蛋，你们怎么不收?”李玉龙问道。 “什么?还有这回事!我没在厂里不清楚情况。”对方也有些疑惑。 李玉龙听出对方语气不似作伪，就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并表示可以稍微降低双黄蛋的价格。 “哎呀，李秘书，这次可不是我不肯帮忙，实在是帮不了忙啊!”曹总苦笑道，“你也知道，皮蛋黄大家本来就不喜欢吃，要是我搞出双黄皮蛋，那根本就卖不出去!” 李玉龙沉默了，对方说的确实有道理，不说别人，就连他自己也不喜欢吃皮蛋黄。这也难怪皮蛋场不肯要双黄蛋。 “双黄蛋虽然不能做皮蛋，但可以做别的啊，李秘书总认识几个酒店的老总吧，把双黄蛋推销给酒店不就行了?”曹总建议道。 李玉龙眼睛微微一亮，自己怎么钻进死胡同了?鸭蛋又不一定非要卖给皮蛋场，还可以卖给酒店啊，大酒店对蛋制品的消耗也不少，他在单位的时候常常到一个酒店吃饭，那个酒店有个特色的蛋挞，十分受欢迎，而做蛋挞的主要材料就是蛋黄，或许在那里双黄蛋更受欢迎。 想到这，他急忙打通了那个酒店经理的电话，并且标明自己有一批双黄蛋，问对方需不需要。 对方听说有几千颗双黄蛋，也很是吃惊，不过还是果断答应收下，不过表示价格不能按照零售价收，最后两人协商，把价格确定在一块四毛钱一颗，也就是普通鸭蛋的两倍。 这边谈妥了，李玉龙十分高兴，急忙打电话给父亲，让李九顺找辆车子把双黄蛋全都运到“金丰缘大酒店”。 挂掉电话，李玉龙对农机店的人说道：“你们帮我把拖拉机送到玉水镇的水台上，到那里有人会收货。”说完，他叫了一辆三轮车，花了五块钱，来到了金丰缘大酒店门口。 到了酒店门口，李九顺还没到，李玉龙就打了个电话给酒店经理。 没一会儿，酒店的经理就笑眯眯的过来了，笑道：“李秘书，怎么今天做起生意来了?” “我爸养了一批麻鸭，产的都是双黄蛋，我寻思你这里蛋挞销售这么火爆肯定需要双黄蛋，就给你送来了!”李玉龙笑道。 “哈哈，你说对了，以后有双黄蛋，尽管送到我这里来，多了不敢说，我这里每天卖上千份蛋挞，需要的蛋黄太多了。” 酒店经理叫杜宾，他主管后勤部分，以前见李玉龙跟着县委的领导来吃过几次饭，后来又打听到李玉龙受领导看中，有可能今年会提副科，所以有意拉拢。不过，他这番表演简直就是对瞎子跳热舞，他却不知道李玉龙已经从县委办辞职了。 李玉龙笑了笑，没有解释，既然对方不知道，他自然也不会到处宣扬自己辞职的事情，他知道对方能卖这个面子就是看着自己“县委办”的身份，要是知道自己没有了这层皮，还指不定如何呢! 就在这时，马路对面一群年轻人嘻嘻哈哈的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年轻人，嘴唇微薄，眼神有些阴柔，鼻子上贴着一张创口贴。 阴柔男子看见李玉龙后，脸色陡然大变，道：“李玉龙，你怎么在这……难道，梦檀说的那个男人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