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遥则仰着头看着窗外清晨即将退去的月亮，微微地失着神。
周月明直起身整理了下衣领，去往浴室清理身体。而白遥依旧蜷在地上，她稍微睁开失焦的眼，拿手指弹着地上的水晶珠。
咚。推出去的珠子撞到另一颗珠子，轱辘轱辘地滚进沙发底下。
白遥爬起来时身形晃了下，她去拿簸箕和扫帚，在汤炎回来前将地上的碎珠和狼藉清扫干净，又拿抹布把血洗净。
随后白遥换上完好的衣服，再将头发梳理好，这至少在他人看来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了。她不知道周月明是否允许她回卧室睡觉，只好到沙发上安安静静地坐着。
白遥偏着头睡着了。
在白遥记忆中，郑丽的每一次毒打都未曾有人帮助过她。
她上小学那几年郑丽的殴打尚有规律，还不至于像后来那样毫无缘由。那时候她通常是一周被打一次，表姐摸出这个规律后，将每周的那一天戏称做白遥的“黑色星期五”。
不只是郑丽，白遥身边的任何一位亲戚都可以管教她。扇耳光，掐或者拧，辱骂。
这群亲人在每次郑丽殴打白遥后，都会要求白遥向郑丽道歉。
“你怎么又惹你妈生气了?你就不能让她省点心?你得跟她道歉。”
白遥起先对这些事的对错并不明晰，就觉得长辈的话是对的。后来渐渐萌生了些自我的意识，白遥曾有次鼓起勇气试图询问过郑丽，别人家是不是也……
“你问我人家孩子?人家孩子要脸，有骨气，你有吗?”郑丽一边笑一边说。
白遥沉默地低下头去。
白遥醒来的时候已经被抱回卧室了，周月明侧卧着把她搂在臂弯里，白遥抬起眼看他。
周月明看她乖，于是摸小狗似的摸摸白遥脑袋：“我已经叫人保护爸妈了，放心吧。”
“谢…谢谢。”
“只是谢谢就够了?”周月明笑着点了点白遥嘴唇。
于是白遥撑着床榻起身去亲周月明的嘴，周月明察觉到她在快要接触到时稍微顿了下。
他皱起眉扳过白遥的脸，狠狠地吻下去。
☆、第二十五章
这天晚间白遥走出卧室吃晚餐，周月明不在家，就只有汤炎独自抱着臂坐在餐椅上，沉默地玩着手机。
白遥在橱柜前弯下腰去找碗，然后拿着饭勺盛米饭，顺口问了汤炎：“你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
“我不饿。”汤炎抬起眼皮看白遥。
白遥哦了声，垂着头盛好自己那碗饭，随后到餐桌上一口一口地吃着。
那碗饭吃到一小半时，汤炎把手机关掉放到餐桌上，白遥听见她使劲地咬过后槽牙，像是在忍耐好久后开口：“白遥，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
“昨晚洗澡时候在浴室摔了一跤。”
“……那客厅的灯呢?为什么碎了一半?”
“灯?灯怎么了吗，不是本来就那样的吗。”白遥夹了口糖醋鱼放到口中，那是道外观很精致的菜，鲤鱼被改成牡丹花刀，给热油炸得酥脆金黄，葱姜蒜厚厚地堆叠在上面，淋入的糖醋汁晶莹剔透。白遥忍不住夸奖汤炎：“这手艺一点都不比你师父差啊。”
汤炎抿了下嘴：“卫生间垃圾桶里有半根折断的藤条。”
白遥心里咯噔一声，她当时但还是很快反应过来：“那个是我不小心踩断的……本来买来是过年挂灯笼用的。”
汤炎把拳头攥得发青，白遥赶紧又夹了口土豆丝吃，刚想再夸汤炎，就听到她极力克制着说的话。
“……周月明是不是打你了?”
“怎么可能，汤炎你是不是误会了……”
汤炎直视着白遥，慢慢举起手里的手机：“白遥，你再不跟我说实话的话，我就报警了。”
白遥望着她，慢慢闭紧了嘴。
“他真的就打了你这一次?”汤炎怀疑白遥对周月明的维护已经到了不顾是非的程度。
白遥点点头：“我没骗你……”
“你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跟别人讲?你是因为觉得丢脸吗?”
汤炎皱着眉去握住白遥的手。而白遥始终垂着眼瞅着盛放鱼的餐盘，那是结婚前周月明和她一起挑选的，上面画着杜鹃鸟和金丝雀。
“不是，汤炎……我没那么强的自尊心。”白遥捏着裤脚，她穿着长袖的睡衣睡裤，遮盖起身上触目惊心的血痕。
“这…家暴不是什么好事，大家都认识月明，我不能让他被人家戳脊梁骨……这对他声望也不好。”
“就为这点原因?”尽管白遥在竭力藏着，汤炎能仍瞧见她手腕和脖子稍微露出来的地方都有很重的伤，汤炎眼圈都有些红。
“月明对我特别好…他是第一个那么重视我的人，我很爱他。”
白遥回忆起俩人的往事便温柔地笑了，她的神情很纯粹，虽然笑容有些难过，却连一点点的憎恨都没有。
汤炎最终尊重了白遥的决定，没有再就这件事多谈，但她仍旧对周月明有所顾虑似的，这晚汤炎没出门去，就在家里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