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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都_木眇眇【完结】(86)

  “不能带上车么?”银枝笑了笑,“不违法吧?”

  “不,可是可以。但是您最好不要,因为如果水洒出来会弄湿行李。”

  “我会小心点。”

  “玻璃碎了会伤到人。”

  “我会非常小心。”

  工作人员愣了愣,毫不气馁:“小姐,长途颠簸,鱼可能会死。”

  银枝说:“这个我就没办法了,鱼各有命是吧。”

  银枝的行李非常简单,只有一个20寸的箱子,还轻飘飘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短途旅游的白领,而不是归心似箭的打工人。

  她抱着巴掌大小的鱼缸,在候车厅便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

  鱼缸里有两只金鱼,一只金色狮子头,一只玉顶银狮。

  金鱼,金玉。

  据说家里买两只金鱼供着,便可金玉满堂,年年有余。银枝来北京的第二天,找工作路过花鸟市场,看到玻璃柜里琳琅满目的鱼,优雅地摆尾,柔软如无骨。

  她的心似被鱼尾划出的水纹牵动,跟老板商量好价钱,从里面挑出这两只。

  一养养两年。

  期间她搬了两次家,颠簸之余,也没舍弃它们。

  这次离开北京回甘肃,其实也是搬家。

  她本来把鱼托付给晓玲。晓玲收了她许多东西,受之有愧,也同意会好好帮她养。

  但今天临走之前,银枝又后悔,还是带上了。

  晓玲非常不理解:“你真是,不嫌麻烦?两条鱼值多少钱?你回家后再买两条就是了嘛。”

  银枝默不作声。

  她便继续说:“难不成还真养出感情了?”

  银枝也以为自己养鱼养出感情了,但是鱼莫名其妙死了的时候,她又完全没心疼。

  鱼怎么死的?

  金鱼比人们想象的要娇贵。也许是因为长途颠簸不堪劳累,也许是睡对面床的小朋友趁她不注意,往鱼缸投放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小朋友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娇憨道:“阿姨,它们不动了。”

  火车到她要下的站了,她带上行李和鱼缸。

  小朋友追到门口:“阿姨,鱼缸好漂亮啊。”

  银枝装没听到,径直下了车。

  这是一个小站。月台的顶棚破破烂烂,候车大厅墙壁上的颜色都脱落了。脚下的路虽没垃圾,但铺满灰尘,没走两步便脏了脚。

  银枝把鱼缸放在行李箱上,摸出手机给金世安打电话。

  感谢移动通讯的普及,让她这样的穷鬼也能用得起电话。

  辞职之后,之前的电话卡便被她折断丢弃。她新办了张,就是那天给金世安打电话的那个号码。

  电话响了两声便被挂断。银枝看了看时间,将近十七点,他应该有课。

  银枝不急,又打了一次。

  这次金世安接了。

  “喂。”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银枝语气平缓:“金老师,是我。”

  “……”

  过了三秒,那边才问:“你还有什么事?”

  “我到你的地盘了。你来接我么?”

  “你在哪?”

  “车站。”

  他又没说话了。

  银枝耐性很好,平和地问:“你来接我么?”

  金世安不声不响,挂断电话。

  这一站下车的旅客都走光了,只留银枝一个人在那里。车站乘务人员走过来,凶巴巴地让她赶快离开。

  银枝微笑表示自己马上就走,顺便问了问,离火车站最近的旅馆有多远。

  “这个啊,”工作人员想了想,说,“你出站右拐就有一家。”

  “谢谢。”

  低头又看了看时间,十七点整。

  时间有点紧。

  小旅店的环境不怎样,收费偏贵。银枝不讲究,付了一晚的房钱,开了间房。

  她在小房间里洗了个热水澡,将一天一夜的风尘味从头到脚洗去。她细细洗净每根脚指甲。扔掉来时穿的所有衣物,换上成套的内衣,一件白色雪纺连衣长裙。运动鞋也换成高鞋凉鞋。

  吹干头发,已经五点半了。算算时间,金世安该下课了。

  小城太小,从学校到车站要不了几分钟。

  银枝不敢耽误,重新收拾妥当行李,便出门退房。

  当然,没有忘记鱼缸。

  办退房手续的时候,银枝找老板借小刀用一下。

  老板听见借刀,迟疑了下。火车站人杂得很,做生意不得不小心。

  银枝作烦恼状:“我裙子脱线了,就用一下。”

  到底是个女人,老板没多为难,给了她一把水果刀。

  银枝接过刀,在自己的脚边比划,果断割裂左脚的凉鞋带。

  “谢谢。”她笑道。

  火车站一贯的热。没等个十分钟,银枝再次出满头汗。

  她坐在路边的拦路石上,石头上铺了一张过时的报纸。她跷二郎腿,坏掉的那只凉鞋挂在脚上,一摇一晃。

  鱼龙混杂的火车站,黑车师傅朝她吹口哨:“妹妹,你去哪啊?坐哥的车不?”

  银枝笑了下,淡定且从容:“不用,有人接我。”

  那师傅又说:“是谁来接你呀?你在这坐大半小时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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