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予在她对面沉默，嗓子里像是被什么哽住，她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能说什么，反倒是妮妮对着她有些抱歉，“吓到你了吗?其实没什么的……就是用词极端了一些。”
容予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忽然油然生敬，在她细弱的外表下似乎有着一颗足够强大的心，顿了一下，她好不容易找回声音，“Black……是怎么做的?”
妮妮垂了一下眼睛，“他找到了那个人，追究了她的责任，并且公开发了一篇声明……说得还挺狠的，有很多粉丝直接就转黑了。但是那之后……还是有零零碎碎两件麻烦的小事找上我，他忙着比赛，没有办法保证我的安全，于是建议我退役，在队里做幕后的战术指导，一切等风波过去，那些比较极端的粉丝冷静下来再说。”
容予咬了一下唇，“那之后这一年，你就没有再回过比赛场了?”
妮妮依旧是笑了一下，笑容里却带着一种难言说的失落，“嗯，那群粉丝应该都已经不再追着他不放了……可是我们都有一些一朝被蛇咬，总觉得好像回不去当初单纯的开心了。尤其是他，提起这件事总会心有余悸，当初那么意气风发的一个人，也愈发沉默寡言了，他心里的那些想法，再也不肯在粉丝面前提一个字……”
妮妮欲言又止的后半段话，不必说出来，即便是容予这种刚开始了解赛事的新人，也知道Black的状态在近一年不断下滑，连带着SUC的成绩也不再那么理想，这个曾经的天才少年迷失自我，在近乎自虐一般的没日没夜训练后，患上了不时发作的手伤。
他，和她，都受到了这件事的影响。
关于两人梦想的，不小的影响。
容予强迫自己深呼吸了一瞬，抑制着心里慌张、惊讶、怜惜等等复杂的情绪，直视着妮妮的眼睛，语气无比坚定，“都是那些人的错，你们没有做错任何事，就算是公众人物也有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的权利。”
她停顿了一下，明知道这样的安慰对陨落的天才少年和少女来说微不足道，却还是轻声说，“我很羡慕你们，携手走过最难的时候，这是真的情比金坚……你一定可以陪伴他重回巅峰的。”
妮妮感激地看着她，片刻叹了口气，“其实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但我今天来，是想告诉你，容予，我很羡慕你，也很喜欢你的性格。Fire现在不知道有着比Black当初多几倍的粉丝，你们还是能这样热烈地相爱、公布，顶住了非常大的压力。而且……我更羡慕的是，你比我勇敢，比我有勇气，能够面对一切的非议和中伤，坚持做自己喜欢的事情。”
容予看着她，想了几秒，诚实地回应她的示好，“在今天见到你之前，我可能也会这样沾沾自喜地想……但是听你说了这些，妮妮，我也在想如果易地而处，我和Fire会怎么做?结果是……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情如果出现在我们的身上我会怎么样，你们已经很坚强了，也许我们根本做不到像你们这样好……所以你的夸赞我受之有愧。”
妮妮看着她，眼神里有些疑惑，“如果你是我，会放弃你的主持事业，为了规避危险和压力而退出联盟，做Fire身后的女人吗?”
她只想了一秒，就给出了回答，“我可能不会……你说得对，我的确热爱我的工作，也希望无论遇到怎样的风波，都能是站在他身边陪伴他的那一个。我不想要在他身后，也不要在他前面遮挡下一切风雨，就陪着他并肩作战就好了。”
妮妮轻轻交握住自己的双手，神色里流露出几分释然，轻声问容予，“哪怕也会遇到那些让你承受不了的事情吗?做职业选手的女朋友，除了要应对他们的粉丝，还要应对他的俱乐部训练，联盟的工作安排……这些压力不止在他一个人的身上的。”
容予对她笑了一下，回想起昨晚左炎的话，不自觉带上温柔，“之前他也跟我说过相同的话，我的回答不变，即便要面对这一切，但跟不能和他在一起相比，这些都不算什么。虽然我还暂时没有办法切身体会到你的感受，但是妮妮，我想我会去尽力面对的。”
说完这些话，她心里有些压抑的那些情绪通通像找到了出口，在一点一点地疏散，其实不论未来如何，当下的她，才是决定未来的关键。
手机在这时候恰好响起来，容予连忙接起来，压低声音“喂”了一声，那头左炎的声音听起来依旧低沉，却有些不容置疑地问她，“你在哪里?”
容予不自觉失笑一瞬，柔声安慰他，“我没事儿，在员工电梯这里遇见了妮妮，就是Black的女朋友，我们聊了一会儿……嗯，我马上就上去换衣服，你不要担心，快带他们化妆。”
那头的人语气听起来终于又恢复成平时的不疾不徐，长舒了口气以后开始傲娇，“……快点上来，本来还想跟你说会儿话的。”
她连声应着“好好好”，挂了电话，妮妮了然一笑，抱歉地点了点头，“我耽误了你的时间吧，实在不好意思，你快去忙吧。”
容予有点害羞被她看到左炎的夺命连环催，抬手提了下左肩上的单肩包带，“那我先上去准备，回头我们再聊。很高兴认识你，妮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