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的不同,大概是发色吧?
姜芃姬手指卷了一缕头发,眉心微蹙。她原先的发色是纯正的黑色,如今却是热烈张扬的火红色,配上那张颇具异域风情的狐狸精脸,难怪男童怀疑她是番邦人——
话说——
她的头发怎么就变色了呢?
“我是番邦来的,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男童有点儿沮丧地道,“我当然是我家啊……”
姜芃姬瞧了瞧,问他,“这里是很偏僻的角门啊,你怎么来这里?仆从呢?”
男童穿着看似朴素,但衣料都是精细的丝绸,这可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穿得起的。
不知她哪个字戳到男童的痛脚了,他居然哇的一声又哭了,姜芃姬只能将他抱起安抚。
男童也不怕生,反而觉得姜芃姬给他的感觉十分温暖安心。
姜芃姬是谁啊?
她想套谁的话,肯定能将对方祖宗十八代睡哪口棺材都套出来,更别说一个男童了。
姜芃姬三言两语博取了男童的信任。
男童小名福寿,前些阵子刚刚过了四岁生日,父亲给他取了大名,单名一个琮。
今天是男童的母亲——后院某个极其不受重视的滕妾的祭日。
男童见父亲对生母的祭日一点儿不重视,一大早就入宫去教太女学业,内心十分黯然。
他攥着一块碎银,本打算偷溜出府给母亲买点儿祭品,免得她在地下过得太孤单,谁料人矮力小,哪怕他偷偷甩掉仆从,他也没能离开府。他花费好久时间才将几块石头摞起来,踩上去还够不到院墙,反而摔了下来,所以才疼得哭了好久,直到姜芃姬出现在墙头。
“不如我带你去买吧?”
姜芃姬摸摸男童的脑袋,原来这就是福寿啊。
祭日祭拜“生母”,这孩子不怕真正的生母打肿他屁股?
姜芃姬将福寿拐出府,买了祭拜用的纸钱蜡烛果品,看着他满足地抱着篮子,心下好笑。
福寿“生母”只是一个滕妾,灵牌也没资格放入宗祠,只能放在府邸一角的小院子。
姜芃姬正笑着看男童给“生母”烧纸钱,外头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她翻身跃上房梁,门霍地打开。
“福寿!”
进来的男人明显是急红了眼,看到男童好好蹲在地上,蓦地松了口气。
“爹、爹爹?”
男童吓得站起身,委屈地垂着脑袋。
不等男人说什么,跟在男人那个约莫十岁的女孩儿轻佻眉梢,声音含笑。
“太傅,福寿弟弟这是……祭拜‘生母’?”
第1405章 卫慈遇刺(五)
太傅?
子孝?
姜芃姬偷偷朝下张望,果然看到老成不少的卫慈。
此时的卫慈瞧着也就三十来岁,浑身带着成熟男子的魅力,一袭湖蓝儒衫,身姿挺拔,点漆般的黑眸仍是她熟悉的味道。只是……此时的卫慈已经蓄胡了,胡须修剪得整整齐齐。虽不浓密,整体瞧着也不邋遢,但却遮掩了三分美色,多了几分稳重严谨,少了几分年轻活力。
对于颜控比较厉害的姜芃姬而言,她还是喜欢白面无须的卫慈。
蓄胡有什么好的呀?
用膳容易弄脏嘴角,清理起来麻烦,亲热的时候还会扎人。
姜芃姬蹲在房梁上暗自嘟囔,下头三人好似没发现她这个大活人,径自说话。
福寿正惴惴不安呢,听到熟悉的声音,蓦地抬头,眼泪汪汪地看着女孩儿。
他用带着哭腔的声音给女孩儿行礼。
“福寿给殿、殿下姐姐请安——”
女孩儿笑得温和,“私底下就不用这么多礼了。福寿刚才是在祭拜‘生母’?”
哪怕她穿着富贵,地位超然,此时却像个可爱温柔的邻家大姐姐,福寿一下子就被治愈了。
福寿委屈地点了点头,小脸惨兮兮的,白胖的手指纠结成一团。
没有父亲的允许擅自出府给出身低微的生母购买祭品,还在院内焚烧祭拜,本就是大忌,这会儿还被登门做客的太女殿下撞了个正着,不知道父亲会多生气。福寿人小但情绪敏感,光从府中仆从对生母之事避之如蛇蝎,他便知道父亲不喜欢生母,连对方祭日都不记在心上。
他不想生母在地下孤单,但也不想被父亲厌恶,一时间进退两难。
“福寿很孝顺呢。”太女殿下笑着揉了揉他脑袋上的小揪揪,温和地道,“私下祭奠倒也没什么,不过呢,表达孝心的方式有很多种,若是被外人瞧去了,难免会对太傅声誉有损。”
福寿眼泪汪汪地道,“会这样嘛?”
“最近几日,百姓都忙着陛下的降诞日,那可是举国同庆的日子。”太女殿下叹道,“你在府中私下祭奠烧祭品,知情的人说你孝心可嘉,不知情的人却会觉得你其心可诛——懂么?”
福寿哪里知道这个呀?
他连生母祭日也是偶然得知的,
降诞日虽是重大节日,但他年纪小,只知道这一天府上格外喜气,连一向清冷如水的父亲也会露出些许笑容,去年还抱着他去看夜市花灯——殿下这么一说,他才知道生母祭日撞了陛下的寿辰。福寿挠了挠小脸,认认真真跟殿下姐姐道歉,严肃表示自己吃教训了。
“这就对了!不是说给逝者烧纸钱才是孝顺,福寿好好听太傅的话,跟着太傅认真学习,长大之后当栋梁之才,你的‘生母’泉下有知,心里也会欣慰的,福寿觉得对不对?”